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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得着双方父母首肯,陆凌桓自己也是急着要同林嫮生定下的,当天晚上就拟了订婚启事,第二天一早过来给林开愚看,预备征求他的意见,路上顺路又买了林嫮生喜欢的生煎。
进门时林开愚已坐在桌边吃早餐,一看见陆凌桓来了就叫他到身边坐,还点了他拎来的生煎讲:“自己带早饭啊?”
陆凌桓笑着回答:“我看他们有荠菜肉的,好象还可以,就买了两客,上头撒白芝麻的就是,黑芝麻的是大虾生煎。”
林嫮生也走了过来,叫了声爸爸就在陆凌桓身边坐下:“侬买的生煎啊。”
两只眼睛朝生煎上一溜,陆凌桓就心领神会地替她夹了个大虾的:“侬先吃大虾的,等下吃荠菜的要不鲜的。”
林嫮生已经在生煎上咬开个小口,正倒过来往汤勺里倒汁水:“可是去腥呀。”
陆凌桓笑了笑,从内袋里摸出连夜写好的订婚启事推到林开愚面前:“老师,您看看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林开愚点了点头,一面喝牛奶一面朝订婚启事上瞟过去,一口就呛到气管里,咳了半天,还是陆凌桓在他背后拍了几下,才缓过这口气,拿餐巾擦了擦手,才点了面前的纸张:“这是你写的?老早的工夫倒是还在嘛。”
什么赤绳早系,白首永携;什么指鸳侣而先盟,敦百年之静好,算得上骈四骊六,可是行文哪里是订婚启事,分明是结婚证词。
陆凌桓叫林开愚说了这句,面孔上有点红:“老师,是不是不妥当?您指出来我改。”
林嫮生听见他们师生的对话也伸头往订婚启事上看了眼,面孔上也红了,瞟了陆凌桓一眼:“阿哥,简简单单写一句我和你订婚了,现在告诉大家,希望大家祝福就好了呀,侬这样慎重,没必要的呀。”
陆凌桓转向林嫮生讲:“我妈妈的状态不稳定,那天不能出面,我爸爸可能也只能到场一会而,你已经老受委屈了,我不想在订婚启事上再叫你受委屈。”
林嫮生把筷子柱在小碟子里,眼睛看着面前的醋碟子,细声细气地讲:“阿姨爷叔的情况。
我早就知道的呀,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计较这个。
再说要看报纸才知道我们订婚的,都是外头人呀,外头人的看法有什么要紧的。
对不啦。”
林开愚和章丽娟倒也同意林嫮生的看法,章丽娟还劝着陆凌桓讲:“昨天还在讲订婚的事她没做主,现在侬就听她的好了。”
陆凌桓这才点头,从表袋里拿出派克笔当场又写了篇简单的订婚启事:
兹有陆凌桓君与林嫮生女士,于民国二十三年五月十五六日举行订婚仪式,良缘即订,谨此公告。
虽然启事简单了许多,但是陆凌桓依旧在《申报》《新闻报》等大报上连续刊登了三天,版面又大,可以说认识不认识的都知道了。
章丽娟在麻将桌上被几个牌搭子盯着问怎么这么早就叫女儿订婚了,虽然陆凌桓条件不差,可是以林嫮生的年纪相貌,以林开愚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比陆凌桓更好的吗?
教会大学教务处长王宗岱的太太还惋惜地讲:“我本来预备着替人保个媒,好吃十八只蹄髈的,现在吃不到咯。”
徐太太一边丢出个东风来,一边笑着讲:“你要替哪个保媒?我记得你儿子都结婚了,那是你家外甥啊还是你老公的侄子。”
王太太讲:“等一等,我要拍。”
拿进东风扔了张三索出去才说,“唉哟,那几个,讲起人才来还不如陆凌桓呢,虽然陆凌桓的姆妈爸爸都有毛病,可家底还是厚的。
我要做媒的那个啊,年纪帮陆凌桓差不多,家里有个商行,专门做进出口生意的,公司开在霞飞路上,半幢楼呢。
卖相也蛮好的,长得白白净净,带了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讲话也和气,而且啊,家里长辈早没了,小姑娘嫁过去轻松不讲,他还好把岳父母夫妇接过去孝敬,多少好啦,你们家嫮生可是独养女儿。
现在么,算了,算了,勿讲了,打牌,打牌。”
章丽娟似笑非笑地同王太太说:“阿拉嫮生脾气臭,性子娇,凌桓样样啥肯宠伊勿算,屋里条件也过得去,我也没其他要求了。
倒是我记得王太太有个女儿和我家嫮生年纪差不多的,好象还要大上一岁呢,既然王太太讲得花好桃好样样好,收下来自家当女婿呀,结婚以后还好接你们过去孝敬,女儿总比媳妇贴心的,以后你们的生活多少叫人羡慕。”
这话就有点冲了,要是人家看得上王小姐,还会托王太太做媒吗?所以王太太叫章丽娟这几句闲话冲得面孔通红,连嵌五万也忘了吃,伸手就去摸牌,等牌摸到手里才发现错过了,一下气哼哼地扔了张六万出来,倒叫章丽娟和了去,还是个八番的清一色。
王太太就对章丽娟哼了声:“林太太真是春风得意呀。”
章丽娟眉毛也不抬一下地说:“那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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