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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学的一个方面,以前我从来不懂什么叫知行合一,还以为这是儒家的东西和我们这些犯上错乱的贼子无关。
这本书是我从成都一位士人家里抄出来的,江南那几个书局出的书,都是用大白话写的,还加标点,很合我的脾胃,这本书我尤其喜欢,就把那个士人叫来问话,他说这本书里的东西就是从心学里引申出来的……”
孙可望越说越是兴奋,对许平大讲起来:“……总之,正如阳明先生所讲的知行合一,我们要达成的目标,和我们的行为应该是有内在逻辑关系的,嗯,逻辑这个词非常有意思,我苦思良久,竟然没有想到一个旧词能很好地概括这层意思,确实非得新造一个词不可……”
期间许平也听得连连点头,这本书通篇大白话很容易理解,他颇有受益匪浅之感。
“许兄还记得许州的方韦吧?”
孙可望从许平嘴里听说过那段经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替大明天子守住许州,然后他采用的每一个行动,都和这个目的密切相关,这本《行为逻辑》里对这种知行合一的举措大为称赞,还狠狠嘲笑了那种‘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无能鼠辈,说他们的死和报答君王这个目的毫无逻辑关系,君王要的不是他们死,而是他们出力,哈哈,深得我心。”
“本书所述,不过是心学的沧海一粟,若是我辈一朝得志,定要让阳明公配享孔庙,以心学为选才之要,直到千秋万世之后。”
孙可望大发感慨:“广东的这个国民书局,他的老板虽然也是商人,但我若是有机会碰到他,一定以礼相待,要是有人敢动这位老板的一个铜板、一根寒毛,我就和他没完。”
默然片刻后,孙可望问道:“许兄弟看过国民书局——嗯,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趣的紧——的什么书?”
“社会合约述。”
“啊呀,著名的无君无父之书,”
孙可望脱口叫道:“许兄弟以前在官军之中,也敢看这个么?”
“嗯,最早还是在从军前看得,当时看得废寝忘食,后来在新军的时候,看的是夏批本。”
“夏批本,那是什么?”
“江南有个姓夏的士子,叫夏完淳,比我好像还略小一点,看完这本书后,发誓此生不求科举,而是要把这本书中的精华发扬光大,成为一门新的儒学。”
许平脸上满是钦佩之色:“以前读社会合约述时,其中不少东西颇感苦涩,还有些东西写得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虽说是瑕不掩瑜,但终归还有有些东西让人实在无法苟同。
夏批本写得就非常好,说的是一样的道理,但娓娓道来,让人拍案叫绝。”
“是新出的吧?”
孙可望叫道:“我没有看到过啊,许兄弟你也知道,这本书里鼓吹百姓与天子是合同关系,若天子不能为百姓谋福,那么百姓就有权抗粮抗捐,天下士人无不破口大骂,但四川士人几乎家家都藏着一本,有一个老学究手里,竟然收藏着好几个版本呢。
但就是没有你说的夏批本。”
“确实是刚出的,”
许平点点头,原书作者是无名氏,大家猜测是他也怕这种无君无父的著作会让他遗臭万年:“原书论述得很空,看得出著者是个有钱人家,夏生几年来游历南北,深入县、村,把原书的种种说法,和我朝官、吏、民之间的事合起来,去岁刚出的这本夏批本只是短短的第一卷,但写得催人泪下,非常感人啊,而且一样是白话、一样用标点,还是国民书局给出的。”
许平仓促之间想不出什么好用的例子,便道:“孙兄知道镇东侯定制的军规条例吧。”
“知道。”
“嗯,颇有些相似之处,镇东侯的军规,发前人所未想,令人拍案叫绝,但很多地方还是失于粗糙,没有细心打磨过。
这本《社会合约述》也是一样,孙兄觉不觉得有很多地方莫名其妙?”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是这么回事,黄候的军规和那本书确有相似之处,不过那个著者还是大才啊。”
“不错,确实是鬼才,”
许平赞同之余还加上了一句:“虽然远不能和镇东侯相比。
只可惜真人不露相。
而夏批本,就好像是把这块璞石打磨成了精致的玉器,夏生发誓要用一生来完成这本书,我深信它经过夏生之手,一定会变成儒学的一支,发扬光大。”
“我要以礼相待的人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他叫什么来着,夏完淳,对吧?”
孙可望皱起了眉毛:“我还是不明白,新军之中,怎么会让你们看这种书?”
“夏批版刚出的时候,新军教导队里有个同袍搞到了一本,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当时夏生正好就在京师,他听说北地农民之苦,更甚江南,所以来北方查访为写第二卷做准备,听闻此事后夏生跑到镇东侯府砸门求见,见到侯爷后言辞不和,夏生大骂而去,说与侯爷这种武夫论儒法仁义,好似同夏虫语冰。”
“好一个夏生!
连黄候都敢骂。”
孙可望竖起大拇指:“不过,他真是骂在点子上了。”
听得津津有味的孙可望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侯爷过问了此事,他取消了对那个同袍的处罚,说既然教给军官识字岂能不让他们看书,还说我们这些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什么对什么错自己能够分辨清楚,看看书又怎么了?简直是小题大做。”
“黄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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