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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进的骑手們勒住马头,马儿还硬想前进,碗口大的蹄子在地上刨起阵阵尘土。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个谷口,从地图上知道,叫做火神谷。
万素飞四周环视一下,两旁是陡峭的山岩绝壁,绿色的藤蔓植物盘满其上,时而传下几声婉转鸟鸣,中间则留有一条不算窄的黄土道,平整无遮,抬眼望去,远远地已经隐约可见远方高处龙鼎灰色的城墙,一派祥和景象。
“当真没有守军?”
她向前方探子问道。
“回统领话,都彻底查过了,崖下没有营寨,崖上没有伏兵,也没有任何柴草等火攻之物。”
反复确认后,听探子还是如此回复,万素飞终于舒一口气,长鞭剑指,喝令冲锋。
一班人马早等不及,一听号令,个个如飞,争先恐后向谷中涌去。
万素飞自己一马当先,两三个起落,已经进入峡谷中段。
正满心豪情壮志,不提防,身旁响起震耳欲聋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气浪冲来,一下将她掀下了马,横飞出去。
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震荡,可怕的爆炸声在前后左右一起炸响,灼人的热浪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飞溅的砂石打在盔甲上噼噼砰砰,火光闪得人睁不开眼,耳膜似乎要被凄厉的哀号刺穿,大片滚烫的液体迎面泼到脸上,鼻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在做恶梦吗?如果不是梦,人间哪有这样的地狱?
一时间,她完全懵了,只是本能地低头,死死伏在地面,将整个人尽量蜷缩到盔甲中去。
直到许久,声音渐渐平息,热浪和尘沙不再铺天盖地,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从眼睫的缝隙中,映来一幅惨烈的景象,满地断
,横七竖八地摊在被炸起来的松软新土上,以及大大坑里,还在缓缓流出血污,将整片大地染得黄一块、红一块。
黄土也涂满了两侧岩壁的下部,原有那些绿色的藤蔓,被烤得焦枯。
万素飞缓缓抬起头来,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又酸又苦。
这样的巨响,这样的火光,这样的威力,那感觉,简直像是从地下深处,突然跃出无数的火鬼,仿佛是在鬼门关久候多时,那样呼啸着将整块谷地裹入地狱。
这是什么东西?她从军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从来没有听过!
她跟人拍着胸脯保证通向胜利的道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通向了死亡。
在后来的一生中,万素飞也打过不少败仗,回头再看这次,其实算不了什么。
但在当时,那种感觉,真的像天都塌下来了……
后来,她问自己为什么,跟周荣江轩在一起时,不也都有过危机吗?为什么从不曾像这次这样凄惶。
但很快就得到答案,那些时候,她是谋臣,她所认为不及她聪明的人們,用肩膀给她挡住大部分剑影刀光。
而这次,她是第一次担任主帅,学着所有的责任自己扛。
想通这一点时,她突然由衷地佩服周荣的平阳之役。
浓烟散去得很慢,五步之外看不清楚,但她决定开始往外走。
脑子中有一大半是白的,好像还没从刚才的轰鸣中缓过来,凭着仅剩的一点理智指引,似乎还能分辨,每一步都踏在地上已经形成的土坑里,应该是最安全的方式。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看到尸体,心尖越发揪紧起来,死了多少人?剩下多少人?会怎样对她?或者不会怎样对她,因为都已经溃逃了?
短短几步路,简直让她觉得耗尽了一生的彷徨,她甚至想,为什么不一起在里面炸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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