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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了厚毡的大帐中,巨大的火撑燃烧着,映红万素飞、以及哭累了在她怀里安睡的人的半边脸,她咬着嘴唇,心里开始翻腾。
其实胡尔赤没有得罪她,而在这个乱世上,他的人品也未必是最下的一等,甚至说不定他毫无芥蒂地投降周荣,就是因为大家都杀过太多人,谁记得谁跟谁的关系。
但是现在,不谈对与错,她起了杀机,因为周荣的痛苦……
个人的感情,于大局比起来那么渺小,可是人奋斗一生,不就是为了个人的幸福么?对每个人来说,即使得到天下,却终身哀痛,又有谁愿意?
可是目前这个问题不太好办。
胡尔赤已经投降了,杀降一向是兵家大忌,所以周荣既然接受他投降,现在肯定是动他不得的,如果说日后找机会再处理他,虽然有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实际上那不是等同于十年中都在煎熬中度过么?而且世事多变,也许报复的机会还没等到,让他碰巧立下一个救驾之类的大功,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妳怎么办?
而且那些羌人呢?她见投降之时,他們眼中尽是感愤神色,尤其是一个副官叫支祁的,将赏赐之物不避讳地摔在地上,如果主将是他,估计是要死战到底的。
所以若胡尔赤一死,这支队伍怕会很难管。
而再把思维放开去。
阿里虎虽新败,精锐尚在,驻扎在河对岸,仍然是己方前进道路上不可逾越地障碍,所以目前哪怕多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好的,就更不能对他有所动作了。
所以,虽然心里一万个想处理了胡尔赤,何时是适当的时机?又要用何种方法?万素飞想着这些。
找不到头绪。
正烦乱,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妳怎么在这?”
他突然支起身体,眼睛里满是警觉。
素飞吓了一跳,然后又气起来,这人还真是醉出花样来了,分好几层的。
刚才还在那哭的梨花带雨,一转脸敢情都忘了啊?
她还顾不得感叹,只见周荣乜斜着眼,呆呆盯她的脸不动,盯得她有直点发毛,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下。
这一摸却当真魂飞天外——触手之下一片光洁,瞳仁斜过去,熊熊炭火映照下,银灰地半扇面具闪闪发光。
大概是在那一阵扭打中不知何时弄掉了……
这可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她张口结舌,这、这了好几声也不成个话。
还是对面的人先出了声音,歪着头怪道。
“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做梦?对,对。
今晚发生的一切,妳以为在做梦最好,万素飞一下找到个台阶,长出一口气,忙不迭点头。
反正看样子他也不会再喝了,她也早点离开,少生是非吧。
想着,她起身欲将他扶上床去。
好生安歇。
没想到,当伸手去架他时。
自己肩上反而突然一个受力,整个人站立不稳,就向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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