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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檀音来不及细究,吩咐了一句“在这等我”
,便朝麻脸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么一耽搁,那个可恨的人拐子已经找不见了,他像一只灵活的老鼠,钻进了八方连通的臭水沟,不知游到了何处。
纪檀音跃上屋顶,踩着青瓦飞掠过一座座宅院,鳞次栉比的房舍和纵横交错的巷弄晃花了他的眼,巡查了一柱香的功夫,也没见到麻脸的影子,他气愤难解,抬手一抹,将一棵出墙的杏树砍掉了几根粗枝。
因为惦记着独自留在原地的小女孩,纪檀音没敢耽搁太久,匆匆折返。
快到街口时,他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矮的那个娇小瘦弱,挎着篮子规规矩矩地站着,高的那个懒洋洋地摇着扇子,小拇指勾着一袋顶皮饼,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摇晃,正是谢无风。
“你找来了。”
纪檀音低落地招呼了一声。
“怎么了?拉着张脸。
没追到吗?”
纪檀音摇了摇头。
谢无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朝小女孩努了努嘴:“接下来怎么办?”
纪檀音也是第一回碰上这种事,茫然无措地挠了挠头发。
他蹲下来和女孩继续交流,问她是哪里人,爹娘在何处。
先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女孩依然是那个沉默、笨拙的哑巴,面带迷惑地望着纪檀音,直到听见“娘”
字才有了点反应——她圆圆地张着嘴,断断续续地发出“粮、昂”
的音。
“是了,娘!”
纪檀音一字一顿道:“娘在哪里?”
谁知小女孩又听不明白了,只是一个劲“郞啊昂啊”
地重复,童音细细的,并不觉得吵闹,只让人越听越心酸。
纪檀音没辙了,跟谢无风商量:“要不先带回客栈吧。”
谢无风久久地看了女孩一眼,颇冷漠地说道:“带回去然后呢?替她寻亲么?寻不着便养在身边?不是我多嘴,阿音,你养着这么个拖油瓶,以后可难讨娘子啊。”
纪檀音被他问得怔了片刻,回过神后气势汹汹地反驳:“你惯会算计!
如今哪里想得到那许多?总不能将她丢在大街上。”
他嗓音脆脆的,满含少年人的锐气,眼神也明亮,映照得谢无风格外渺小灰暗。
谢无风将心头不悦压下,淡淡道:“那便走吧。”
他们沿着牛角街往客栈的方向走,路上没人开口。
纪檀音牵着小女孩的手,感受着她温热的肌肤、跳动的脉搏,依赖地蹭自己衣襟的小动作,胸口涌起阵阵温情。
今日无风,太阳残酷地炙烤着龟裂的土地,树下落满死去的黑色知了。
鹤林客栈朱红色的大门轻掩着,门房伙计靠着门墩打瞌睡,左右各蹲着一只被风霜侵蚀得不再威猛的石狮。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拳脚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听到哭喊求饶,于是费劲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见是平日围在客栈门口讨活计的几个乡巴佬正围着殴打一个泥猴似的瘦小子。
“又干什么呢?”
伙计打了个哈欠。
一人赔笑道:“王哥儿,这小子突然得了一锭银子,说是方才的老爷赏的,谁信他!
必是从哪里摸来的,我们几个看不过,教训教训。”
那个瘦弱的孩子扛不住打,在地上蠕动着,缩成一只小虾米,把攥银子的右手死死护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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