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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怀揣着百两赏金一路走的极慢,那送她出府的小厮见她仍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劝道:“大夫您治好了我家王爷的病,也如愿得了赏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然成王府里生活比外面要富足些,但我劝大夫您还是莫要生起贪图富贵之心,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哪天王爷一个不高兴给您一顿板子,那时再出府可就没今日风光了。”
小厮一边苦口婆心劝说着,一边将她送出门槛,命令左右侍卫关上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徐徐关闭,最终砰的一声彻底将她阻绝门外。
门口屋檐下的灯笼高高悬挂,灯光闪烁将牌匾上的鎏金大字映照得甚为耀眼。
她仰头望着紧闭的大门,身影被灯光打在地上,拉得斜长。
她此行目的是来追随沈云珩的,却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转眼又被赶出门外。
怪只怪她优柔寡断,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总是抓不住……可是,不知怎的,她总是开不了口,甚至于连面见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正月间的天仍是冷得厉害,她无处可去,就地在门槛上坐下,怀里的金子散落出来,在地上滚了一片,黄澄澄的十分诱人。
她定眼看着面前一堆金子,犹如看着一堆可爱的小鸭子,还未长出硬朗的翅膀,翘着金黄色的毛茸茸的小小羽翼,探头探脑地朝她嘎嘎叫唤。
她噗嗤一笑,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自言自语似的道:“做个小鸭子多好,高兴时玩玩水,不高兴时捉捉鱼,什么烦恼也就没了。
做人好累的,要走好多路,要见好多人,还要做好多事,一个不小心别人就不高兴了,再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不高兴了……我现在更惨,把别人都弄得不高兴,又把自己也弄不高兴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她絮絮叨叨说着,苦恼地问:“小鸭子,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回去找他,他会原谅我吗?应该会的吧,他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哎呀不行,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我做了许多对不住他的事,他一定恨死我了!”
说到这里,她颇为沮丧地埋下头,“我还是不要回去了。”
“梁大夫还是回去吧,免得冻死在门口,让别人以为本王苛待良民。”
谁?谁在说话?!
她一惊,循着声音回头一看,恰看见那人玉带白裘,临风而立,眼波温润如玉,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他持着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可她鬼使神差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柔软,似乎轻轻一触就会漾起层层涟漪,直达心底。
见她仍是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他有些薄怒地伸手就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不由分说掀起自己身上的裘氅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紧紧裹住:“梁大夫医者仁心,却似乎不知爱惜自个儿的身体,若在我这里冻病了,岂非是成王府的怠慢?”
被他拥着跨过高高的门槛,她忽地跳脚,喊道:“我的钱还在外面!”
陆霄小跑着过来,狗腿子似的嘿嘿笑着:“我来收拾,我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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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来到房间,他才放开她,自己则似体力不支一般蹒跚着走到案前扶住桌面,低低喘息,肩背微微战栗。
卿羽见状,连忙替他解下肩上的裘氅,折身去给他倒水,水刚倒一半,他的怀抱自身后欺来,环住了她的腰,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为何会来此?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双臂收紧,将她紧紧收进怀里。
虽然贪恋他的温暖,但念着他的伤,仍是将他推开:“伤口还在愈合期,你不要乱动。”
他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踱回案前坐下,目光落在摊开着还未看完的折子上,声音淡淡的:“如果梁大夫要对本王说的话只有注意休息之类的,那么劝你还是别废话了,本王的身体,本王心里自然有数。”
他一自称“本王”
,便是心情不悦,甚至有些气恼和愠怒,以言语上来与她产生疏离感。
案角的高烛燃得正旺,隔着玻璃灯罩为他的侧颜笼上一层温润的光。
卿羽看了看他冷淡的脸色,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你还没告诉本王,你为何会来此。”
他转头看向她,“是担心本王的伤势?还是,你终于回心转意了?”
后面的那个猜测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但当说出口时,那份期待感瞬间将胸腔填得满满的,几乎是又紧张又祈盼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面对他充满期待的询问眼神,她忽然发窘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怯场的她,竟一再一再地在他面前讷于言,这真令人心急,真想拿把铁锤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她垂首半晌,干搓着两只手,吞吞吐吐道:“我、我们不是有婚约么?所以很明显啊,我这次来,是想……我想……”
她磨蹭了半天,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最后咬住嘴唇,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沈云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手里把玩着空了的杯子:“你是来央我退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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