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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洲直到半夜才回营帐。
酥油灯还亮着晕黄的光,照着床尾,明明四周的摆设和昨日没有差别,可因为林羡玉的到来,赫连洲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放下门帘,风声被隔绝在外。
营帐里一片静谧安详。
他望向床上,林羡玉大概等了他很久,久到阻挡不住困意,直接躺在床边睡着了,他穿着月白色的缎面寝衣,长发散乱,呼吸均匀。
赫连洲走过去,俯身看他。
看他秀气的眉毛、鼻子和嘴唇,看他白里透红的脸颊,好像怎么都看不腻。
许久之后,赫连洲才发现林羡玉的侧颈上有一道细小伤口,毫厘之长,细看才能发现,应该是下午他穿越风沙朝鹿山奔来时被飞起的沙砾划伤的,可能不怎么疼,所以连一向娇气的林羡玉都没有察觉,赫连洲却蹙眉不忍,恨不得伤口全都划在他身上。
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人,却因为他受了苦楚,赫连洲怎么能不心疼?
又怎么不想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呢?
只是他的身边太危险了。
夺位是一条满是荆棘的血路,他的蝴蝶该回到花团锦簇的南方去。
他俯身靠近,林羡玉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很轻的吻。
可能是感觉到赫连洲身上的冷意,林羡玉微微蹙眉,嗓子里冒出轻软的哼声,赫连洲便不敢再靠近,只帮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就坐在桌案后的凳子里打了一会儿盹。
天蒙蒙亮时,他便起身离开。
林羡玉醒来时下意识喊了声“赫连洲”
,无人应答,睁开眼才发现天光正亮。
他看了看身侧的床铺,毯子齐整如新,看来赫连洲一夜都没有回来,来不及生气,他赶忙洗漱穿衣,去隔壁营帐照看阿南。
阿南也醒了,正躺在床边发呆。
林羡玉走到他眼前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林羡玉把药味浓烈的金疮药递到他鼻间,他才猛然回神,眼睛一亮:“殿下!”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想……”
阿南小声说:“兰先生。”
林羡玉顿住,“什么?”
“昨天您离开之后,兰先生跟我讲了许多他弟弟的事,他说他和他弟弟感情很好,可惜他弟弟很早就染病离世了。”
林羡玉想起来:“兰先生说过,他弟弟若是在世,和你差不多大呢。”
阿南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阿南,我来给你上药。”
林羡玉刚坐到床边,阿南定睛一瞧,伸手捏住林羡玉腰间的系带,咧嘴笑道:“殿下,您系了个死结。”
林羡玉低头望去,才发现还真是个死结。
他自幼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在祁国时是奶娘和阿南一起照顾他,来了北境,北境的服侍厚重繁琐,更是全由阿南帮他穿。
这次若不是阿南受伤,林羡玉还不知道自己连穿衣洗漱这种小事都要依赖比自己小两岁的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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