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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在廊下拉了拉铃,唤后院的人过来一趟。
栓子在四喜旁边别别扭扭的坐下,一起长大的妹妹坐在旁边,如今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呢?亲戚间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见你发达了,贴不贴得上都是要过来蹭蹭热度的,或者三天两头借钱,或者想要其拉扯自己一把;另一种就是生怕麻烦了对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打扰你生活的。
栓子明显就是第二种。
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才进城,换做以前,即便是过年,吃完早饭他也照样扛着锄头下地。
因为日晒雨淋,比大丫大一岁,比四喜大两岁的栓子看着过早的成熟,倒是叔叔李有才,平时懒在家里,皮子养得比儿子还嫩。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什么,四喜觉得心里有点发酸:“栓子哥,我成亲你都没来。”
栓子红了眼眶,他一贯不会撒谎,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谎话来:“家里事多。”
不用说这肯定是借口,无论多忙,妹妹成亲都是要空出时间来的了,终究是两家的关系不一样了。
“我是想来找大伯的,刚才我去客栈那里找过了,没见人,想看看大伯在不在这里。”
“我爹没在,你是为了你奶奶的事情来的吗?”
你奶奶,秦氏如今已经成咱奶奶变成你奶奶了,栓子没能适应这个变化,村里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说过了,都知道他有一个这样“得劲”
的奶奶,别说大姑娘了,就算是年长的妇人见到他们一家都要绕道走,生怕沾到些秦氏的晦气。
是了,有一个这样的亲人也不是他的过错,只是以后谁敢把姑娘许配给他呢,家里那五亩地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光这样的奶奶这样的娘,还有个半失心疯的妹子,谁嫁过去都是一辈子的负担。
“你若是过来说你奶奶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讲了。”
“四喜,你去跟大伯说一说,奶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刚才我去牢房看她,人都瘦了一大圈,她也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叫大伯别告奶奶了好吗?”
栓子眼神中满满都是祈求,若是换做平时,四喜早就心软了,但是想想秦氏那副模样,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都要告倒继子的女人,这辈子能知道自己错?
笑话!
栓子大概不知道,事情牵扯到人命,就不是民风民俗的案子那么简单,原告人撤诉就可以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地上,低声说道:“栓子哥,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你去县衙问问就知道,不是我们说不告就不告的。”
“四喜——”
栓子的脸色变得煞白:“大伯早就想好了这一天的对不对,那天开堂我也去听了,大伯叫了那么多人去,一定是提前很久做好了准备的。
为什么要闹成这个样子呢,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他只是李家村的一个乡汉,什么都不懂,早起挖地刨田,老实巴交,甚至连河岸镇都很少去。
这样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怎会想到他的亲奶奶,竟然是谋杀了几个人的主谋,当他知道这个事情时,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晕过去。
“栓子哥。”
四喜往前一步,却不料栓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到今天这样的结局确实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从三十多年前,就埋下今天的恨,如果她没做过,谁都冤枉不到她,如果她做了,不是我们说不继续追究就可以的。”
一向不声不响,也从不曝露自己情绪的栓子,在这个时候差点没崩溃。
四喜接着说:“你想想,两条半的人命,我奶奶当年才二十一岁,生完我爹才两个月,就撒手人寰,如果不是三太爷保住了他,只怕我爹如今都不在了,还有何海林的娘,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过错,丈夫死了,如果不是她撺掇着何氏族人分了她家的田产,怎会被人逼死,还有何海林,他当时才几岁,又有什么错,差点被她害死?你想想这些人,就知道我们该不该原谅她,我们拿什么去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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