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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岚听到王子墨把负责揽在自己身上,很内疚,孩子的事,明明是她对不起王子墨。
“我要说!”
王子墨仰头干了一杯酒,说道:“树哥,你看看,她身上穿得是啥料子,粗布麻衣,我给她做的棉衣,她都不舍得穿,头上连支钗都不戴,好好的小娘子,跟着我过苦日子,她图什么!
再看看这一桌的菜,她怕是热了好几遍了,一直等着我回来一起用饭,她可是双身子的人,饿得起么!
在你们眼里,她不知廉耻,好吃懒做,不是个好媳妇,可是在我眼里,她就是好媳妇,你是我兄弟,连你都这样说她,你让我如何自处!”
“王子墨,别说了!”
林芷岚一向有骨气,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诉苦。
王子墨替林芷岚叫屈,但林芷岚坚决不许王子墨再多言,王子墨只得闭上了嘴。
陈旺树觉得这顿饭吃得很憋屈,说句实在话,庄稼户的闺女不值钱,在家的时候,日子就过得苦,出嫁了,也是做牛做马,好吃好喝都先紧着家里的爷儿们,苦活累活却要抢着干,再苦再累也不能有半句怨言,怀孩子怎么了,生不出孩子才是最大的错,怀孩子又能金贵到哪里去,哪个妇人不是怀着孩子依然下地干活的。
要说林芷岚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陈旺树也不否认,就那气质,那脾气,庄稼户养不出这种闺女。
可她不是流落到这里么,她不是甘愿跟着王子墨过穷日子么,既然不再是富家千金了,凭什么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受苦,凭什么还摆着千金架子。
俗话说的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林芷岚做这些是应该的,陈旺树就不明白,王子墨为何要如珠如宝地待她,还读书人呢,连点夫妻纲常都不懂,现下不明不白弄出了孩子,偷偷摸摸地过日子,嘚瑟个什么劲。
陈旺树哪里能想到,王子墨也是女子,身为女子的她,更加明白女子的不易,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
比方说王启年与柳氏,虽然柳氏存有攀附之心,但总归是王启年醉酒强了她,可是庄里人,却只说柳氏不好,在王家不承认柳氏与王子墨的身份后,居然没有人指责王启年寡情薄意,反而觉得柳氏罪有应得。
又比方说王子墨与林芷岚,陈旺树对两人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他认为王子墨是被林芷岚诱惑了,一时把持不住,人品还是好的,可是林芷岚,却是水性杨花品行不端的女人。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得女子地位更加低贱,王子墨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才一力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为林芷岚打算,因为她也是女子,她感同身受。
话已经说僵了,三人都不再多言,草草吃过了饭,陈旺树就告辞了。
林芷岚很体贴,特意烧了热水让王子墨烫脚,自己在一旁收拾王子墨买来的东西,认真地说道:“王子墨,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你愿意和我过,我定然不会有他想。
鞋子是不是合脚,只有穿的人知道,往后,你不必在外人面前替我说话,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受委屈。”
王子墨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吭声,林芷岚的思维很简单,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碍不到旁人,但王子墨却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又是王启年与柳氏的私生女,她更清楚人言可畏。
如此三五日,两人慢慢又亲密起来,到底是有情人,抵不过一心为对方考虑,林芷岚反省自己对王子墨的态度,而王子墨则是思考着两人往后的出路。
这一日,里正带着衙门书吏来到庄里收皇粮,三祖公召集庄里人,拿着黄页一个个点人头,庄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推粮车的,搬米包的,扛着秤吆喝的,妇人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小孩子疯玩疯跑的,又忙又乱,自然,哪家的地多,哪家的收成好,还是众人话中的主题。
王子墨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她从来不参与这种谈话,听见三祖公喊到自己的名字,她才出现在众人眼前,从腰上解下钱袋,将六百个铜子放在案上。
“喂,你们快看,王小二居然交铜子!”
“都是成色顶好的铜子,这王小二可真有钱,瞧瞧她那身长衫,穿得真好看。”
“人家拿笔的,和咱们拿锄头的能一样嘛。”
“拿笔的又怎么样,还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
“这话忒难听,她夏季里还帮咱们庄卖米呢,大伙儿都得了好处,邻村的可羡慕咱们了。”
“呸,她难道没得好处,咱们每家可都给她钱了。”
难听的话,并不遮掩,王子墨听得一清二楚,她面无表情地交完税,又静静消失在众人眼中,只是她心里,却是突然觉得林芷岚前几日的话有些道理,这些人的观念,怕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转过来的。
还是回家抄书吧,多赚些钱才能给林芷岚买更好的燕窝。
王子墨匆匆赶回家,谁想在自己家里看到了胭儿。
“哥!”
胭儿见到王子墨回来了,小脸上局促不安,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大哥居然在家里藏了一个女人!
王子墨看向林芷岚,林芷岚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小女孩突然来到家里,她也很意外,要不是她极力留下胭儿,这会子胭儿怕是吓得跑回家把事情嚷嚷开了。
相比林芷岚的淡定,胭儿可是吓坏了,多大的事啊,自己软绵绵的大哥居然敢这么做,那个漂亮的姐姐,还挺着大肚子呢,自己大哥什么时候这么荒唐了。
“胭儿,你怎么来了?”
王子墨想扯开话题,便问道,一般柳氏不来,胭儿也不会独自前来。
不过胭儿还没消化这件事,愣愣地问道:“哥,她说她是你媳妇,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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