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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惊异道:“十几日前就开始搬了,我怎么一点不曾听说?”
她一直叫奴仆看着万家的动静呀。
萧夫人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道:“万老夫人乃当世豪杰,御家如御军,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令出如山,明明家里搬动迅速,明面上看去却如一潭深池,竟无甚大动静。”
葛氏心头发凉,赶紧低下头去;心中暗骂万媪真是死老婆子。
程始笑道:“阿母,儿都想好了,直接打通那堵墙,将两座宅子连起来,到时阿母就住到万老夫人如今的居处,儿和元漪就住原先万将军那儿。
二弟不是喜欢清静的读书吗,这下地方可大了,哪处随他挑!”
程母激动的浑身直哆嗦。
她后半辈子最艳羡的就是万老夫人了,又威风又肃穆,说一不二,万将军是个孝子,将宅中风景最好最舒适的一处给母亲住了,以后自己也能过上万老夫人那样的日子么?
她不由得老泪纵横,心中软成一片,觉得虽说吵了十年的架,可儿子心里还是惦记自己这个老娘的,顿觉天好地好都没有亲儿子好,什么弟弟侄子都先靠边站,自己以前真是糊涂了,再不能为董家父子伤儿子的心了。
董吕氏很乖觉,赶紧大声道:“恭喜姑母,贺喜姑母,以后可是享不尽的福气了。”
席上众人一起直身相贺。
董永尚且懵懵懂懂,董舅父却知道大势已去,外甥是下定决心要把阿姊和自己隔开来,不叫自己再占便宜了。
葛氏也笑道:“每回去隔壁,我心中都好生喜欢,真没想到有一日咱们可以住进去。”
程始翻着白眼,没好气道:“娣妇就不用去了,你不是说你如今住的那屋利你嘛,你就好好住着,谁也不会来碍你的子息。”
程少商肚子里笑的不行,你叫人家老公去万宅任意选地方,却叫人家老婆别搬了,那葛家婆娘怎么旺子息呀!
葛氏面孔酱紫,一时被噎住了,想说夫妻不同房怎么生孩子,却羞于启齿,只能‘你,你你’的结巴。
她其实早想过,等萧夫人回来大约会跟她要回管家之权和主屋,前者自己虽不能拒绝,但也可以为难一二,至于主屋她是坚决不让的,逼急了她就哭闹。
谁知萧夫人自回来至今不曾半句提过要权换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自己好不容易养熟了这老宅里的奴仆,萧夫人干脆一个不用,连问都不问,直接用自己的心腹填满新宅,到时候哪有自己说话的份。
葛氏脑子忽然前所未来的清楚:妯娌数年相处,当初她也领教过萧夫人的手段,若她猜的不错,万媪已快搬完了,说不定此时把守新宅门户的就是萧夫人带回来的家将,那些人她哪使唤的动,自己若搬去新宅,萧夫人顶多叫她带几个仆妇,那她这十年来花的功夫还有什么用?
没等葛氏想出答话,董永面露羡慕,笑道:“姑母,万家那宅邸我还没去过呢,阿父和阿母倒跟着你去看过的,我能不能……”
“能什么能?不能。”
程母一口回绝,“刚说了不许你再来程家,你以为老身白说的。
以后除了程家有大事办宴席,否则你就别上门了。”
萧夫人眼露鄙夷之色,董舅父虽贪婪,但到底是聪明人,会看脸色会钻营,这董永就是全无一点长处,一把年纪了还以为可以在姑母跟前撒娇耍赖呢,只仗着脸皮厚扮牛皮膏;回头她就找人好好撕撕这块牛皮,叫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葛氏病急乱投医,赶紧笑道:“我是妇道人家,外头的事我不懂,不过咱们都是自家人,舅父和外兄犯了过错,君姑做阿姊的责罚就是了,怎可断了来往。”
董舅父可是她怼萧夫人的好帮手,来了她才有赢面。
萧夫人笑了,看了看丈夫,程始沉着脸,胡媪笑吟吟的去看程母,那眼色的意思便是‘您看如何,叫我说中了罢,她果然会这么说’。
程母当下拍案几吼道:“我们董家的事有你什么干系,我和老大都说定的事你还敢啰嗦,这家里你算老几?你这么舍不得董家,索性滚到董家去好了!
老身不拦着你快活!”
要说还是庄稼人实诚,骂起人来直接朝下三路出手,程少商简直听的两眼放光。
此话一出,葛氏脸涨如猪肝色,她虽是乡野长大,但到底是葛太公的掌上明珠,自小仆妇服侍,哪里受过这样粗俗的辱骂,只听哀嚎一声,她一把推开案几,以袖捂脸跑出屋去。
程少商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去窥视程二叔,谁知程二叔面色一点未变,依旧只自斟自饮;屋内众人居然无人有反应,如董舅父程始之流是早知程母的战斗力,如萧夫人董吕氏则是早知道今日的戏码。
一轮算下来,只有坐在程少商席位旁的大眼睛女孩满面通红,双拳紧握,脸上露出又尴尬又羞耻的神情,而那个胖男孩一直在胡吃海塞,大约都没听懂发生了什么事。
喷完儿媳,程母意气风发,胡媪给她满上酒浆,笑道:“说了半日,赶紧润润喉。”
又用食匕给程母切下鸡腿肉,“这是我今日下庖厨蒸的,您尝尝是不是咱们小时候的味道?”
程母大口一尝,又惊又赞:“就是这个味道!
又香又糯。”
对胡媪笑道,“你从小就爱弄吃的,多少年都没吃到你的手艺了。”
又转头看呆若木鸡的董永,道:“看什么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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