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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许久,他抱拳举在右肩,行了一个标准的绿林礼。
“西北五梅一片云,野鸡落在凤凰群;满眼皆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五梅山第一把交椅彭云,今日败在英雄手上,交了名号,只求死个明白。”
秦扬让谢婉儿先回马车,谢婉儿无意中看见了地上的尸首,微微蹙眉,倒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安顿好谢婉儿,秦扬折返回来,手掌指向地面:“请。”
两人席地而坐,彭云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五梅山上原本有一百多号人,都是附近乡里的盐工苦力。
当年,我同乡和一个盐井管事的起了争执,被打断了胳膊,我便联合几个人把那管事的宰了。
身上背了人命,自然不可能再做工,就纠集了十几个人上了五梅山。
英雄刚刚斩的伙计,也是我同乡,他进临阳做事后,我一直和他有往来,只为探得消息,可以每次做事前有备无患。
前些日子他突然主动找到我,说有一票大买卖,可以跟我里应外合一起吃下,得手后至少五年不用开张。”
秦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见你今日想要下药再抢,想必是收到他临时报信了吧?”
彭云自嘲一笑:“英雄料事如神,佩服。
昨日他打听到,这家掌柜从城南弄进来一百个来历不明的人,正好有二十人到了铺上,暗暗观察后觉得非同一般。
本来这批货一直没发,我就想到是在等强人来护镖,不可强抢只能智取。
我把人马分开,一是智取不宜动静太大,人多容易被发现破绽;二是留个后手,就算前面的人折了,后面的人马埋伏好,打个措手不及,还可柳暗花明。”
秦扬看他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彭云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虽然衣着随意,跟走贩无异,但并无山野匹夫那种气质。
“听你谈吐,不像寻常村夫。
你早年做什么的?”
彭云大笑起来:“我若说曾是个书生,你信还是不信?官府每三年会从民间招募一些读书人进府台做事,我十五岁时参加临阳府的募选,因没有权贵之人的举荐信,自然排不上号;十八岁时,我不远千里去榆安,心想偏安一隅的地方应该没这么多门道,哪知道明明已经入了榜,却被一个衙役家的亲戚顶了名。
天下乌鸦一般黑,读书根本没有出路,我只能跟着其他人去干苦力。”
随后,彭云话锋一转:“我说了这么多,就没想活着离开。
人有志气,我只想弄清楚你是如何识破的。”
秦扬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寻常小民,看到这么多手拿兵器的人,会本能地避让,而你挑酒过来时,神情过于自然,言语间也格外从容,这反而是最不自然的地方;第二,送兽皮的人喝酒时心不在焉,还有人鬼鬼祟祟地打量这边,刻意大声讲话,属实文过饰非;第三,方才大势已去,你却逃也不逃,在我看来是主动受降,必然要误导我等,你着急透漏口风,是想诱导我们乘胜追击,进而放松沿路上的防备。
其实这三点都是捕风捉影,不过既然让我起了疑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的计策就已经失败了。”
彭云品味了一阵,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你杀我兄弟,就是放了我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我也不愿独自苟活,还请给我个痛快。”
“杀你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没必要。”
秦扬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想没想过,真正杀死你那些兄弟的人,不是我?”
彭云目露不解之色:“不是你是谁?”
秦扬心中暗暗发笑,可表面依旧严肃:“首先,你如果计划天衣无缝,躺在地上的就是我等,现在这样是你作为首领的失职;其次,你若没有杀人,他们就算活的苦了些,也不至于落草为寇,每日刀口舔血,是你的一己之私连累了他人;就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当年欺负你同乡的是官家的人,害你连连落榜的也是官家的人,把你逼上这条路的都是官家。
你若真的想报仇,也该杀了那些官家,再自斩一刀,才可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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