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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时竟没有反对。
阿宋从殿门处探个脑袋进来,示意她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不过我可不白费时间,”
沈忆站起身,边倒退着往外走边,面上微微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你就帮我写课业吧!”
走到院门口,她站在朱红殿门下朝他挥手,声音清脆:“阿淮,走啦,下次见!”
最后的视野中,荒草萋萋的庭院里,白衣少年坐在飘满槐花的树下,静静望过来的目光悠长,又似乎夹杂着些许不知所措的茫然。
到这里,梦便醒了。
沈忆坐起来,揉着额角坐在床边发呆。
在魏国吞并大梁之前,天下三分魏、梁、楚三国。
魏梁两国一向不睦,一年到头两国边境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只不过大魏有沈庭植戍守边关,一般胜多败少,大梁则胜少败多,隐隐居于下风。
七年前,沈庭植不知何故被大魏天子调离边境,时逢梁军来犯,一路高歌猛进连下三城,若非沈庭植紧急被调回边关,只怕梁军能攻下大魏北境最要紧的关塞,芜城。
可惜后来沈庭植虽然率军守住了芜城,却没能反杀回去,那三城从此成了大梁的国土。
正是这一战之后,大魏皇帝促成了一次和谈,与大梁约定休战一年,条件便是——大魏派一位皇子前往梁国参观游学。
两国皆心知肚明,此行名为游学,实为质子。
最后大梁派出的,正是四皇子季祐风。
这才有了沈忆和季祐风一场相识。
如今想想,当年她初遇阿淮后,自作主张跑去找人家,非要跟人家做什么朋友,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保管他开心,真是傻得厉害。
可只要一回想起梦中那双湿润平静的黑眸,心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沈忆想,即便再来一万次,她还是会坚定地踏进和光堂的大门。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般不讲道理,又无迹可寻。
阿宋在外面轻声喊她:“姑娘,该起床了,咱们今日要启程了。”
沈忆收起思绪,应了声。
梁地在魏国最北方,他们此行一路北上,虽人数众多,速度却丝毫不慢,过了没几日,天上已经飘起雪花。
这几日,沈忆都和季祐风一同用膳,季祐风没有公务要处理时,沈忆就去他的马车里,其实没做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许多次,沈忆上季祐风的马车时,都看到沈聿骑在马上,目光平静地往这边看过来,停留一瞬,又移开去。
但他再没来找过她。
也许是她那夜说的话起了作用,总之,沈聿再没来打扰过她和季祐风。
短短几日,天气开始变得刺骨得冷,虽然算不上什么极端的反差,可若是不留神,也是容易着凉的。
沈忆几乎日日都与季祐风待在一处,她最先发现了不对。
沧州地界一间客栈内。
松软床榻上,素日脸色苍白的男人面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得几乎毫无血色,正静静躺着闭目安睡。
外间,翊王几位心腹下属将大夫团团围住,却不自觉地全都靠后站了站,将最前面的地方留给了这与翊王看起来颇为亲近、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沈公子”
。
人群最外围,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单手扶着腰间佩刀,朝人群中看了眼。
重重人影后,露出少女小半边白皙如玉的面庞,细细的长眉蹙紧,神色格外凝重严肃。
许久,她都没注意到他,沈聿移开视线。
大夫抚着胡子,拎起药箱就往外走,连连摆手道:“这位公子,真对不住,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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