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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浑浊不堪,夹杂着刺鼻的化学余味和浓重的金属焚烧后的腥气。
视线之内,没有绿色,没有水泽,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只有灰色的尘埃和黑色的残骸,永无止境地铺展。
呼吸器滤罐沉甸甸地压在腰间,每一次迈步都让皮带勒得更紧一分,仿佛一个无形的锚拖着我的脚步。
我弓着腰,如同一只被驱赶的兽,在废墟的缝隙中摸索,在巨大的扭曲铁架和混凝土板块的阴影下匍匐前行,动作变得笨拙而迟钝。
但声音从未远离。
那些低沉的嗡鸣,有时如同沉重的叹息从大地深处传来;有时又尖锐刺耳,如同金属被强力撕裂的嘶鸣,撕裂凝固的空气。
它们无处不在,来自四面八方。
更致命的,是那些在视野边缘无声掠过的红色光点——金属猎犬,或者低空悬浮的碟状侦查机,它们的红色电子眼如同浮动的致命光斑,冷酷地扫视着死寂的世界。
每当那独特的、令人血液冻结的金属足爪踏地声临近,我就猛地扑倒,将身体紧紧挤压在冰冷的混凝土或焦黑的金属梁架下方,最大程度缩入黑暗中,连呼吸器粗重的气流声都恨不得掐断。
每一次心脏都狂跳不止,撞得喉咙发甜。
一次,就在我头顶数米高的半空,一架巨大的三角飞行器无声掠过,翼展投影瞬间覆盖了我藏身的缝隙,如同死神冰冷的斗篷笼罩。
它下方闪烁的不止是红光,还有一道道纤细、淡青色的光带交织成网格,像一把巨大而致命的筛子,无声无息地抚过地面的每一寸废墟。
扫描光束!
冰冷的光带掠过地面,将扭曲的钢筋、破碎的砖块都映照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紫色。
我甚至能听到它核心引擎极微弱的震动,像死神的低语。
光带扫过的边缘几乎擦着我的藏身之处的边缘,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成了冰晶。
时间一秒一秒地啃噬着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嗡嗡声终于开始减弱、远去。
我瘫在冰冷的尘灰里,冷汗浸透了衣物,每一寸肌肉都因刚才的僵硬而酸痛颤抖。
恐惧如冰水灌顶,然而它随即被一股更蛮横的力量狠狠压下——那是一种近乎沸腾的愤怒和不甘,一种绝不愿意如此轻易就沦为展柜里尘埃标本的执拗。
我挣扎着爬起,继续挪动,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
白天短暂而黯淡,夜晚寒冷刺骨。
身上的衣物早已在废墟里被刮得破烂不堪,如同褴褛的裹尸布,根本无法抵挡严寒。
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就失去知觉,像一层劣质的皮革贴在身上。
每一次吸入呼吸器送来的冰冷气体,都感觉像有寒气直接灌入五脏六腑。
饥饿如同永恒的诅咒。
离开医院牢笼后,就再没有冰冷的锡箔包出现在脚下。
胃袋变成了一个不断向内塌缩的黑洞,牵扯着内脏,伴随着阵阵灼烧般的绞痛。
力量在持续地流失。
脚步越发拖沓,视线时常会在疲惫的晃动中变得模糊,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身体,这仅存的“样本容器”
,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坏着。
但这反而烧灼着我骨子里的某种东西——愤怒变得更加纯粹,像一个冰冷的白色火种在胸中灼烧。
坐标就是执念的终点。
我一遍遍在脑海里滚过那片区域的景象——无论它是什么,我都要站在它面前。
然后……我要看到它们记录下这个时刻!
看着我的存在被归档到它们的冰冷档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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