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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猛然抬起头来。
向来波澜不动的如画眉眼,终于露出一丝吃惊的神色。
皇帝恶劣地笑了。
微微前倾了身体,嗓音压低,带着几分诱哄之意。
“对,就是这样,头抬起来,神色恭顺点,高兴点,再对朕笑一笑。
进宫这么久了,从没见梅女官笑过。
趁着今日朕心情好,梅女官笑得好了,朕暂缓你梅家处刑一年。”
*
梦里惊醒的时候正是凌晨。
窗棂被人重重敲了几下。
向野尘老实不客气地翻窗进来,先拿起外间桌上的茶碗,咕噜噜灌下几大口凉茶。
“主家,出大事了。”
隔着里间放下的帷帐,向野尘如实禀告这几日盯梢的结果。
“就在今晚,不知哪路衙门的官兵突然闯门,五六百人明火执仗,团团围住了贺国舅的城外别院,锁拿了贺国舅金屋藏娇的外室。
几百人一起动手,掘地三尺,把别院搜了个底朝天。
藏着绢书的那件袍子,被官兵当场起获拿走了。”
梅望舒被惊动起身,拿过床头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掀开床边帷帐,点灯。
“别慌,先和我说说看,那路官兵来历如何,是奉了哪边的搜查令?”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叫开门,拿出腰牌晃了一晃,门房就吓软了。
身上披的甲胄明晃晃的,极鲜亮,外面罩的短衫绣了辟邪纹路……”
向野尘比划着描述了一通。
“听你描述的穿戴,倒像是殿前兵马司的禁军。”
梅望舒越听越不对,“半夜三更的,殿前司的兵马围了国舅爷的别院,锁拿了人证,搜寻绢书物证?听起来像是在查办贺国舅本人。”
她喃喃道,“殿前司是天子亲卫,哪边的调令能半夜调动他们?”
向野尘哼道,“贺国舅犯的事捅出去了,不管他犯的是什么事,总归要开始查办冤情了。
果然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梅望舒打断他,“这事我知道了。
那处别院已经被人抄了个底朝天,你不必再盯。
这几日劳烦你,回去院子歇着吧。”
向野尘原路翻窗走了。
梅望舒过去关了窗,重新上卧榻,抱着被子沉思。
自从腊八当日入宫觐见,得了一句‘在家安心养病’的口谕,她第二天早上便正大光明地交还了入宫腰牌,告了长假,从此闭门谢客。
抱病期间,不好进宫。
她想了想,第二天早上,遣人去殿前司都指挥使齐正衡的家中问了问。
齐正衡最近接连在宫里当值,三四日不在家了。
她接了回复,隐约有了些猜测,又遣人去苏怀忠公公在京城置办的宅院处留了话,隐晦地问了问。
苏怀忠自从上次受了罚,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什么也不肯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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