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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靠近盐官县城门,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得林芷岚很疑惑,她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发现城门被一大群人堵住了,他们大多身穿单薄的粗布棉衣,身后背着包袱,瑟缩着身子相互交谈,似是服徭役的百姓。
“娘子,城门口聚了不少人,衙门的差役已经在驱赶他们去运河边了,咱们等上片刻便能进城。”
林芷岚闻言,莫名伤感。
时光飞逝,去年这个时候,王子墨也是这般集结于此,被人赶去海塘上工吧。
今年比去年冷得多,已经连下了几日大雪,河面也结了冰,这些人,要去清理运河的淤泥,也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王子墨曾对林芷岚说过,服徭役并不只是出卖劳力,没日没夜的干活,吃不好住不好,往往很多人都会得病,即使自己不得病,大伙儿聚在一起也会相互传染,有些身子弱些的人,也许性命就交待了。
县太爷常仁志除去鲍多宝后,对盐官县的掌控力大大提升,林芷岚希望他是个爱惜百姓的好官,别让悲剧重演。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马车才又开动,林芷岚没有回杨家,而是让车夫直接去了东市,她离开七日,非常惦记馄饨店,那是她的心血与生活基础,是除了宝儿与王子墨之外,最为看重的东西。
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快入蜡月,大户人家已经开始采买年货,街上人流货车不断,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这时候已到未时,正是馄饨店冷清的时候,王行恩在柜台上算账,而赵六则是站在门口看热闹。
马车停在了馄饨店门口,赵六见林芷岚抱着宝儿下车,忙上前迎道:“娘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林芷岚对着赵六点了点头,先将王家的仆人打发走了,才进铺子。
王行恩极有眼色,热端了热热的茶水过来,他发现林芷岚面色有些憔悴,便关心地问道:“婶婶,这几日您过得可好?”
“还好,店里的生意可好?”
林芷岚不愿多提王家的事,那个让人反感的家族,她是再也不想去了。
“生意一般,有些人回乡了,有些人服徭役去了,散客来得没有以往多,不过订货的人家倒是增加不少。”
王行恩将账册递给林芷岚,又把宝儿抱到自己怀里。
林芷岚的账册与别人的账册有很大的不同,每张纸都制成列有明细的表格,上头用炭笔记着阿拉伯数字,这样的账册,普天之下,除了林芷岚,也就是她亲自教导的王行恩才能看懂。
阿拉伯数字记账,每日收支一目了然,林芷岚看到最后的盈利数字,比起自己打理时略降了一些,结合王行恩说的原因,林芷岚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你们做得很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了,冬至日咱们铺子‘尾牙’,到时除了给你们结算工钱,我另备一桌席面,如何?”
林芷岚觉得自己铺子虽小,但工人很是卖力,这个团队的凝聚力不必多说,这样良好的氛围,需要维持,而一顿丰盛的酒席,可以让他们更有归属感。
赵六闻言,很感激很激动,拿了工钱,他就可以办些像样的年货,而王行恩,却是摇头道:“婶婶,我不要工钱。”
这是王行恩早就打算好的,他这话一出,让得身边的赵六很是尴尬。
他的命是林芷岚救的,他的生活也因林芷岚的收容而有所改善,可以说林芷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恩人。
赵六打从心底愿意为林芷岚做任何事,可是他说不出王行恩这番话。
赵六不像王行恩那般孑然一身,他家里有爹娘,有媳妇,下面还有两个娃,若是没了收入,家里怕是揭不开锅了。
赵六僵硬挣扎的神情,林芷岚全看在眼里,她对着王行恩说道:“当初我便说了给你工钱,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我教导过你,咱们生意人最讲信用,我若食言,往后还怎么经营这家铺子!
你过年就十四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随性,你这般,我如何重用你。”
“婶婶,我知道错了。”
王行恩的小脸垮了下来,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他知道林芷岚的话有理,可是他身为小小男子汉,不想太过亏欠林芷岚。
林芷岚仔细看过账本后,又在铺子里察看了一番,发现一切如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赵六安心地招待一些零星的散客,而王行恩则是让林芷岚去后室,压低声音说道:“婶婶,前两日威虎镖局的人来找您,说是兴元府有人让他们带了东西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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