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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伤国本,天子想娶谁,便娶谁罢。
横竖,这江山终究是他的江山。
深冬的宫墙上,斑驳的朱漆泛着青灰色,像干涸已久的血迹。
厚重的积雪压弯了琉璃瓦的飞檐,那些曾经金碧辉煌的殿顶,此刻都低垂着头颅。
枯枝如嶙峋的骨爪,从檐角斜刺而出,在寒风中轻轻颤抖。
它们投下的阴影如同细密的裂纹,爬满了整面宫墙。
庭院里的积雪无人清扫,渐渐被尘土染成污浊的灰色。
偶尔有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卷起,又无声地陷入雪泥之中。
陆容时执伞立于甬道,素白的衣袍在风中微微飘动。
她曾经潋滟如秋水的眼眸,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她仰着头,久久凝视着身后的宫墙,仿佛要将每一块砖石都刻进记忆。
“娘娘?”
侍女轻声唤道,想要接过她手中的伞。
“不必了。”
她推开侍女的手,
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我早已不是贵妃,这伞...总要学会自己撑的。”
她缓步向前走去,握伞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侍女欲言又止,只得默默跟上。
行至承安门前,一阵狂风突然袭来。
陆容时下意识地回头,这座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宫殿,此刻竟陌生得令人心惊。
她想起那封废后的圣旨,不由觉得讽刺。
“六宫尽散,后位永废”
,可实际上后宫早已空置,这所谓的“尽散”
,不过是为了将她一人驱逐出宫罢了。
她的心上人,总是知道如何让她最难堪。
但这又能怪谁呢?陛下待她一向如此,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更何况,父亲谋逆在先,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愧疚。
作为名儒之女,她本该是最骄傲的存在。
曾经她也确实如此认为。
深宫独居的这些年,她从未得到过夫君的半分怜惜,唯有父亲每月寄来的红参,询问她在宫中的起居。
这些红参曾是她唯一的慰藉,直到……
直到她发现那些红参里掺了水银。
水银是剧毒,也是极好的避子药,长期服用会让女子终身不孕。
初闻此事时,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向来慈爱的父亲,为何要这样害她?直到最近她才明白——
为了福安郡王能名正言顺地继位,陛下绝不能有子嗣,哪怕是自己的外孙也不行。
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让她麻木。
父亲的背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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