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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郡王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心头一团乱絮,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不理会温家诸人在院落里碰上时诧异又恭敬的模样,将所有凑上来意图套近乎的人都挡开,他快步出了温府,钻进等候的马车中,飞驰离开城北。
带来的随从小心翼翼的替他从车格中端出茶点,搁在挡板上,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见马车已经接近城中心,不由小声问道:“王爷,是去宫中还是回府?”
入宫?回府?
谏郡王有些迷惘的看了他一眼,这两个地方,又哪里就是他的容身之处了呢?王妃并不是他的意中人,纵然百般自省,他终究无法将对方当做妻子对待,至于皇帝……
“……去宫里吧,”
谏郡王迟疑了一下,轻声下了令,而后便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任由马车的颠簸将他摇的晃来晃去。
随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会选择进宫,立刻有些犯难,蚊呐般小声说:“王爷,奴想起今日领出府前,王妃派人来殿里说过,晚膳要亲自下厨做顿家宴……”
谏郡王忽然睁开眼睛来看他,那眼中的目光令人如堕冰窖,出口的话语也毫无温度:“你不如直接便不要问我,眼下啰嗦什么!”
那随从吓的登时跪倒在车板上,头伏在地,噤若寒蝉。
谏郡王盯着他,那股迁怒的快意逐渐散去后,复又被疲惫填满,他闭上眼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几个呼吸,脑中慢慢浮现起皇帝那张可憎又薄耻的脸。
他想起对方今日和自己提起的,提后妃分位的事情。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呢?除了添堵,这种争论根本一丁点益处也没有,从娶回王妃后,他连妻子的手指头都很少碰触,可过了而立之年后,皇帝要孩子的心思便越发的迫切。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就偏要忍让,因为他是皇帝吗?他的帝位从哪儿来的!
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盖,谏郡王霎时便怒不可遏起来,他连呼吸都较往常粗重了许多,一拍隔板大声道:“回府!
!
回府回府!
!
!
!”
其实马车已经驶上即将入宫的夹道了,车夫已经远远可见把守的兵将与朱色铜门,然而谏郡王这几十年一日的慈和人突如其来的怒意还是让人胆寒,随侍不敢多问一句,匆匆便推门提醒了车夫。
调转车头,马车又缓缓驰离了这块地方。
皇帝正在皇后的宫中用晚膳,天色渐暗,长桌的这头和那头坐着遥不可及的夫妻俩。
皇后慢吞吞的嚼着嘴里的一粒青豆,忽然住了嘴,搁下筷子接过侍女迅速递来的温热帕子遮在嘴前猛烈的咳嗽起来起来。
皇帝愣了一下,给身后的内监使了个眼色,那内监慌忙差人去御医院请人。
“素容可是身体不适?”
皇后咳的整个人弓下腰去,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的模样实在让他有些看不下去,皇帝也停了筷,皱起眉头,有些担忧起来。
那咳嗽渐渐收了口,皇后轻叹一声,接过侍女递来的乌黑一碗药汁迅速吞咽下去,而后缓缓摇摇头,声音出口,竟还是黄莺夜啼般:“臣妾一切安好,陛下无需挂怀。”
她不动声色,身边的婢女却心痛如绞,不顾她的阻拦跪地便朝着皇帝的方向磕头痛哭:“陛下,娘娘她自大皇子……毙后,便一直被咳疾缠身,这几日时常整夜整夜被咳的睡不着觉,也喝了临卞河那样一条水道的苦药,可就是不见效。”
皇帝神情有些不大好看:“竟然这么严重了?御医院的来看过吗?”
“秋思闭嘴,”
皇后颇有威严的将手上湿润的帕子丢到说话那女婢的脸上,抚着胸口匀了会儿呼吸,才绽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来,“臣妾并无大碍,陛下。”
皇帝却越发担忧了,大皇子没了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同样不小,可这还是活蹦乱跳看得到的,算上这个皇儿,皇后却接连失去了两个,还有一个也是在肚子里翻滚过的,痛苦只会比他更多。
更何况女人的身体本就柔弱,她月子里便强撑着要重掌后宫,不肯其他的嫔妃替她分担,现在看来,果然是受了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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