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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少公子的房内烛光摇曳,李宸景整个身体浸在热水浴盆里,眼眸盯着静无涟漪的水面出神,直到厢房门轻响他才稍稍抬眉,隔着烟波淡荡遥空碧的屏风,传来卫晨暮的声音。
“少公子,丞相那边已经交代过了。
柳姑娘可以暂留在府上。
大夫看过,已经无事睡下了。”
“嗯。”
李宸景应声,继续发着呆。
卫晨暮扯下挂在屏风上的软巾,“您的烧还未全退,手掌上还有伤口,别泡太久。”
“晨暮,我说过,你不是我的侍从,你不用这样服侍我。”
“自从少时当质子被送进京城,你救下我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这是我们部族的规矩。”
卫晨暮一边说着一边服侍李宸景起身穿衣,“丞相为何突然同意收留柳姑娘在府中暂住?”
“父亲要试探陛下的反应,为保潘家独子。”
这种时候潘家如果狗急跳墙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又被罪证确凿的抓住,那即便是当朝权相,也回天乏术了,所以,最好让柳蓉蓉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且是安安全全地待着,最好能让她亲口说出她并没有被做过什么,只是请她去弹奏一曲,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李宸景的话让卫晨暮擦拭水渍的手略停,这番思绪敏捷贯通朝政的话语才是少公子该说出来的话,可他竟有些不适应。
“晨暮,你且去打听一下陛下打算处置潘庸。”
卫晨暮一边包扎着李宸景手掌上的伤口,一边说道,“潘庸意图染指天子的女人,即便是柳姑娘身份特殊,也只有死路一条。
朝堂皆知,潘大人乃相党肱骨,陛下这次应该不会再给丞相面子了。”
李宸景抬手看着纱布一圈圈地缠住他掌心的伤口,他记得很清楚这道伤口怎么来的,也记得很清楚他弄伤自己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我不是‘他’,就算你对‘他’最重要又如何?你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东序府下次例会是何时?”
李宸景忽然开口。
“两日后。”
李宸景看着包扎好的手掌,那道伤口被封得密不透风,再也看不到,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疼痛提醒着他,它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抬起手背擦过自己的嘴唇,唇肉陷进齿里,细细地磨出血滋味。
我——不是“他”
吗?
那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如果我变回那个讨人厌的李宸景,你就把我忘了吧……
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小八……
朱院生——
“少公子!”
朱八福一声冷汗从床榻上坐起来,心口被方才的梦里的声音揪得生痛,她掀开被褥正要下床,一只瓷杯递到她的面前。
“陛下?”
她这才注意到床榻边坐了个人,不知已经注视她睡了多久。
“微臣参见陛下……”
她急忙下地跪倒行叩拜大礼,等了半天就听不到他说一句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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