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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这疔疮就是不好,我娘请了镇里的郎中给瞧瞧。
那郎中说这叫砍头疮,要么拿刀切开,放脓,应该是个最快的法子,可是万一弄不好,说不准立马就会死人。
要是不动刀,就只能上些草药敷着,看看能不能把毒火压下去。”
“我爹娘是乡下人,听着要在儿子脖子上动刀子那还了得,肯定是不答应,就那么敷草药敷了个把月。
疮倒是真变小了,可过些日子就开始发烧,先是低烧,然后越来越高,起不来床,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我们家也是几代单传,爹娘看着我这样,也没了办法,只能雇了辆车去夔州,请个好大夫再瞧瞧,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也算我命大,城里面正好有个外来的大夫坐堂,一看便说这是毒火没放出来,憋了回去,便在身子里犯了病。
眼下也就只有动刀了。”
“到得这光景,我命悬一线,爹娘哪还顾得上什么动刀不动刀的,就让大夫只管去治。
他把原来郎中敷的药都去了,就让那疔疮再发发,然后拿刀子给剌开,把脓给放出来。
因为时间耽误了,得反复地剌、反复地放,弄了十几天才放干净,脖子上也留了一个大疤。”
庆哥放缓了声音,眼睛也望着远方:“我觉着咱们中国的事,就像是身上生了这些疔疮。
如果能不开刀治好了固然是最好,可就怕抹了些民主宪政的药,一时压下去,可毒火和脓没放出来,最后攻了心,那就真难办了。”
他这话说得舒缓,可却让原本轻松的年夜变得凝重了许多。
众人都想着我们这国家是否还需要再动干戈,才能把几千年的毒火放出去。
内森咬着嘴唇,点点头,言道:“庆大哥这话也有道理。
其实美国也是这样。
我们的独立战争,虽然打了好几年,但说不上多惨烈,至少没办法和现在的战争相提并论。
但却是把好多问题压了下来,比如说黑人奴隶。
之后几十年,几代人想尽了办法,左一个妥协,又一个方案,总想着把他压下去。
可是南方北方越走越远,最后这疮还是破了,打了内战。
死的人比哪次战争都多,才把这问题最终解决了。”
楚娇重重地捏了一下内森的手,嗔道:“大过年的,又说这些死人的事,多不吉利。
你这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也怪我,非要提这什么国民大会的事,我看咱们还是免谈国事吧。”
免谈国事虽是个好建议,但谈天便是如此,像滩上的溪流,有着自己的走向,陡地要它转向,却也只能变成一团沉默。
看着屋里的老座钟,时间离午夜还有半个钟点,而日出便更在漫漫长夜之后。
我不想让众人扫兴,既然说了要守岁到天明,总不好就此散了。
还是德诚出了主意,说是大家都是新派人物,不会喜欢打麻将的,但家里正巧有扑克牌,便劝着大家打牌解闷。
不过,我们不巧是七个人,德诚又说自己不会,不愿坐下和大家一起玩,便凑不了两桌。
楚娇本想去叫若颖,说是给我找个对家。
但我猜想她必是不愿把抗儿独自放下,便说让大家轮着打牌,剩下的三个人一起包些汤圆、抄手,做宵夜吃。
我原本是建议大家轮着来,免得打牌太累,或是做宵夜太无趣,可是庆哥和小竺一开始便坐过来,说是桥牌打得不好,要和我一起包汤圆。
这倒也好,毕竟另外那两对左右都不是对厨艺一道在行的。
我们三人一边包着汤圆,一边聊起了他二人的婚事,原来他们二人也有约在先,要到抗战胜利之后再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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