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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身子的记忆告诉她,侯府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可原主至死不知,这般松快的日子只剩三月——三月后,整个侯府将因贪墨案流放岭南。
“让各院管事巳时初刻来见。”
沈嘉岁舀着冰糖燕窝粥,青瓷勺在碗沿轻叩三下。
紫莺应声退下。
日头爬上飞檐,十二位管事挤在穿堂阴凉处。
为首的魏柱家的摇着缂丝团扇,丹蔻指甲刮过账册封皮:“大小姐要查账?”
她嗤笑着朝库房张管事努嘴,“左不过走个过场,还真当自己是...”
话音未落,正厅湘妃竹帘哗啦掀起。
沈嘉岁端坐紫檀雕花椅,裙摆银线绣的缠枝莲在光影中明明灭灭:“外头日头毒,诸位进来说话。”
众人行礼时偷眼打量,只见这位素日温吞的大小姐正把玩着算盘,玉珠相撞声清脆如碎冰。
待最后一个管事报完职司,沈嘉岁忽然将算盘往案上一拍,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乱飞。
“侯府待诸位不薄。”
她指尖划过青花缠枝茶盏,釉色映得眸色幽深,“可有人偏要当硕鼠。”
穿堂风卷着蝉鸣灌进来,魏柱家的鬓角渗出冷汗。
她盯着大小姐翻开的账册,那页正记着今春购置海棠苗的条目——“三百二十两”
的朱砂批注刺得人眼疼。
“三亩地,六百株苗。”
沈嘉岁起身踱步一圈,最后停在魏柱家的面前,言语凛冽:“京郊花市什么价,需要我请顺天府衙役来说么?”
魏柱家的膝头一软,耳边嗡嗡作响。
她记得那日从账房支银子时,大小姐还在为打碎玉镯哭鼻子,怎会知晓花苗行市?
“二百两的账,吃下一百二十两。”
沈嘉岁突然俯身,鎏金步摇垂珠扫过妇人惨白的脸,“您这是把侯府当自家钱庄呢?”
“大小姐明鉴!”
魏柱家的扑跪在地,“定是底下人欺您年轻不懂...”
“年轻?”
沈嘉岁轻笑,将一叠泛黄契纸摔在案上。
最上头那张墨迹犹新,赫然是魏柱上月刚置的城南两进宅院——凭他夫妇二人的月例,攒上百年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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