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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肃亲王,我……我这右腿是老毛病了,用了手杖以后,这还算过得去,也不过是今日偶有疼痛,再多走几步,却也……也无妨的。”
话虽如此,可阮元走了这许多路下来,右足早已疼痛不止,此时所言,也不过是谦辞罢了。
“阮中堂,我年纪也不小了,知道这养生的道理,你这病初看起来是小病,若是硬撑着不治,那很快就会变成大病了。
要不这样吧,我和你换一天,我这个年纪,也是可以用轿子的,东华门外轿子早就备好了,等一会我就让下人先送你回去,如何?您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啊?”
敬敏还是想着劝阻阮元。
“这……若是如此,也多谢王爷了,那我……我……”
阮元方才行路,便已是竭力支撑,这时想着既然敬敏愿意和自己换班,却也没有必要强留宫中,便想着暂时答允敬敏,稍作歇息。
可是这个心念一动,身上顿时放松了下来,随即右足之上,便是一阵锥心剧痛。
阮元再也忍耐不住,竟然“啊”
的一声,右手手杖滑出,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阮中堂、阮中堂!”
敬敏、绵恺等三人眼看阮元倒地,也立刻上前相扶,可是这是的阮元,腿上额上,俱是冷汗淋漓,看他这时形貌,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道光十八年三月初八日,就这样成为了阮元在朝堂任职的最后一日。
阮元被众人扶上轿后,便即由肃亲王府之人帮着送回了家。
刘文如、阮祜等人见了阮元足疾渐剧之状,也是大惊失色,当即全力寻医问药,诊治阮元。
可这一次,阮元右足却迟迟不见起色,整整一个多月下来,虽说疼痛渐缓,可他只要尝试下床行路,右腿便会阵痛不止。
阮祜也只得接连为阮元送上告假奏折,一连三次展假,阮元右足却还是未能痊愈。
道光十八年是闰年,闰月也正是四月,可是直到闰四月中,阮元还是不能独自站立行走。
眼看上一次展假之期已满,阮祜也只得来到了阮元房中,向父亲问起休假一事。
“爹爹,您这右腿,如今还是不能走路吗?”
阮祜看着一旁刘文如耐心扶持阮元,努力行路之状,却也心痛了起来,向阮元问道:“可是爹爹,如今您这个样子,就算孩儿每日扶您到内阁,您也支持不住啊?要不,孩儿再去备一份折子,请皇上在展假一月,爹爹,您觉得如何呢?”
“扶到内阁也支持不住吗?”
不想阮祜无心之语,竟如一根银针一般,瞬间刺在了阮元心中。
一个不知不觉间早有酝酿,却始终未能成型出来的念头,终于完全浮现在了阮元脑海之内。
“爹爹,您这是……”
阮祜见父亲神色有异,也当即上前问道。
“祜儿,你去准备折子吧,不过……爹爹想让你写的,是致仕的折子。”
阮元终于坐了下来,而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却也是愈发坚定:“爹爹这腿病,一时间是好不了了,眼下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回扬州安养,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如此颓废无用,对朝廷还有何益?回了扬州,那边水土事宜,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爹爹,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这就要致仕了吗?”
阮祜听着父亲突然说出“致仕”
二字,一时也无法完全接受,便即向阮元问道:“爹爹如今只是腿上有疾,孩儿看着,爹爹精神一直还不错呢?怎么……怎么爹爹现在就说起致仕的话了呢?”
“祜儿,难道爹爹一定要等到精神不振,方能够请求致仕吗?到那个时候,爹爹这般身体,对朝廷,对社稷,甚至对于咱们家,又有何益呢?”
阮元也向阮祜和刘文如说道:“所谓大衍之数五十,今年正是爹爹入仕做官的第五十年,归去之时,就在今日啊?爹爹少年早达,三年得超迁,九年任卿贰,督抚九省三十载,如今回了内阁,又做了三年宰相,如今恩荣已足,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更何况,爹爹早就知道,如今无论体力心力,都早已不如往年了,若是我还要执意留在内阁,那我还能做什么呢?祜儿,你也不希望百年之后,煌煌史册之中,我阮元的暮年,就只能得到一个尸位素餐的评价吧?”
“爹爹,您这几年在内阁,不是一向稳重得体吗?怎么……怎么就成了尸位素餐呢?”
阮祜还是有些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祜儿,你可知你杨吉伯父,五十年前在城南的扬州会馆,和我曾有一番彻夜长谈吗?”
阮元此时却渐渐回想起了乾隆五十三年会试之前,决定自己未来的那一夜,向阮祜道:“爹爹没做官的时候,眼见朝廷中多有不平之事,也曾有过疑惑,不知考会试、中进士这件事,自己还该不该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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