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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是不是,觉得朕明知奉安侯欺凌百姓、多行不义,仍因他的国戚身份而包庇他?”
皇帝又问。
苏晏不假思索道:“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朕玩弄权术,将这些国戚勋贵、文官武将、宦官和锦衣卫放在秤盘之上,将他们像秤砣似的拨来拨去,好稳固君权,维持朝堂诸般势力的平衡?”
“……”
见苏晏不吭声,皇帝淡淡一笑:“你不敢说。
也是,你这么聪明,知道什么可以追根究底,什么要装聋作哑。
但是苏晏,朕要告诉你——
“朕从未把你放在秤盘上称斤轮两,也从未将你当做一枚衡量轻重的筹码。”
苏晏蓦然抬眼,直视景隆帝端雅宁静的面容,脱口道:“皇爷……”
“你不信?”
“不,我信。”
苏晏心底有股难以言喻的暗潮在涌动,缓慢而坚定地冲刷着胸壁,发出令人眩晕的回响,“皇爷厚爱微臣,即使臣屡次行偭规越矩之事,发惊世骇俗之言,也从未因此见责。
反而处处维护臣的尊严,让臣的理想抱负有了得以实现的契机。
臣对此感激不尽,却也……无以为报。”
他艰难地吐出“无以为报”
这四个字时,皇帝不禁闭了眼,凝涩短短几息后,霍然睁开:“既然报答不了朕,那就报于天下吧!”
苏晏听出皇帝话语中割舍与成全之意,感佩至极,伏地行了个大礼:“臣苏晏……谢陛下成全!”
他发自肺腑的感谢,像锋利的铁丝勒进皇帝的心脏,割出细密的伤口,并未流多少血,留下的隐痛却绵绵不绝。
皇帝深吸口气,弯腰扶起他。
苏晏感觉手臂被触碰到的地方,灼热得惊人,皇帝掌心的温度仿佛渗透官服与皮肤,一直烫进了他的血肉里。
他难以自抑地向前趔趄了一步。
皇帝难以自抑地合拢了双臂,将他抱住。
两人彼此都心想,这个拥抱不应该,就像好不容易凝结的冰层不该踏破,否则将无处落脚,跌入欲望的深渊。
然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从大仁大爱与沉重责任中被冲刷而去的些微温存,在这极短暂的私人时光里,挽留一点,眷恋一点,又何妨……
苏晏轻轻挣动了一下,皇帝似梦初觉地松开手,转身按住了坚硬的案头。
他微喘了几口气,说:“弹劾的折子朕可以留中不发,朝会上抨击你的众臣,朕可以逐一驳斥。
可太后那边……朕还不能一味地保你,那只会将你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自古以来,天子盛宠之臣,越是大张旗鼓天下皆知,越是没有好下场,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臣知道。
无论皇爷如何裁决,臣都甘心接受,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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