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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就到了腊月末,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将要过年的喜气里头,四处都挂了大红灯笼。
姬篱在牢狱里头也待够了时日,终于被文皇帝放了出来,兴冲冲的跑到苏青府上玩,打死都不肯再走了。
苏青对他十分无奈,本是打算在他出来之后再跟他念叨念叨的,但看见姬篱面上欢喜的神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本也是个小孩子,又何必总是拘着他?这样想,便又释怀了,带着姬篱去京城繁华地方转悠,买了好些好玩的玩意儿,又置办了年货,把府邸弄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准备三人届时好好过个年。
这日姬篱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剪纸的技巧,非磨着苏青同他剪“福”
字儿,苏青拗不过他,也取了剪子照着原先画的图案剪纸,别别扭扭的剪了个字的大致模样出来,但觉不完美,便跟姬篱抢了他的纸,准备再剪。
姬篱叽叽喳喳的在旁边闹,苏青当然不给,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姬篱就憋着嘴巴睁着大眼睛可劲儿瞪她,苏青见了,也就更乐了。
苏宥被苏信引着进来的时候,便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伸手拦住了要开口叫人的苏信,自在原地站着,远远望着这两个小辈。
倒是姬篱眼尖,欢欢喜喜的叫了声“舅舅”
,苏青才发现背后的人。
苏青老早就知道苏宥来京了,顾女萝的那事儿就有苏宥插手的影子,但那会儿苏宥还不打算现身,所以苏青也不主动去找他,惟恐出些什么岔子,被苏宥察觉出什么不妥来。
但现今毕竟是过年的时节,卫国又将孝道看得重,过年这种事儿自当是全家和和美美的在一块儿才好。
所以近来苏青常常梦见苏晏,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大概是身在梦里的缘故,竟也带了些为人父母的宽和影子,每每想起来,心绪总不能平静。
但苏宥亦是为人父母的,所以到底千辛万苦的跑了来,临了节日,终于忍不住现了身。
她看见苏宥眼睛里关怀的目光,一下子就想到了苏晏,眼眶不自主的就红了。
苏宥显然是看见了,快步走上来,着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苏青垂眸摇了摇头,心里暗嘲自己竟也免不了寻常女子的伤怀情绪,却还是囫囵叫了一声“爹”
。
苏宥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旁侧坐下,“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来,我还记得奶娘将你抱给我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婴孩儿。”
他伸出手比了比,“那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你就变得这么大了,还凭自己的本事考了状元,又闹了顾女萝,做了朝臣,当真是女大不由人啊。”
苏宥话里有很明显的感怀情绪,十分恳切真诚,但苏青还是静静的盯住苏宥面上的神情,默默的分辨了几秒,知他并非作假之后,终于再忍耐不住,眼眶里涌出泪来。
苏宥一下子哭笑不得,接过姬篱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拭泪,宽和的拍了拍她的背部,“瞧瞧,瞧瞧,正说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苏青听着这话,想到她真正的父亲母亲,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但偏苏青又不想承认自己脆弱,所以在心底跟自己催眠,觉着是这许多时日常跟姬篱一处,所以也感染了他小孩子的脾性,所以这才哭得这样厉害,若是她原先时候,哪能呢?
但再怎么说,毕竟亲情深厚。
她再醒来知晓从今后跟父亲母亲天人永隔的时候也心痛的厉害,不过那时候苏信时时跟在她身边,苏青也只好强打起精神应对,默默流泪都不敢,惟恐给苏信看出来什么。
现今有了这么个契机,又伴着苏青长久来对她生生父母的想念的引子,那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
所幸苏宥也不责备她什么,只温和的抱住她,轻拍她的背部,在她耳边安静的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有爹爹在。”
苏宥自当是以为苏青这些时日在外辛苦,毕竟她原先长在深闺,虽然从来聪明伶俐,于诗词文章上也颇有灵性,但毕竟没真正接触过人心险恶,官场又不是什么轻松地方,何况她之前还到牢狱里走了一遭,虽则文皇帝最终没有过分计较,但到底姑娘家家的,好歹会觉着受了惊吓。
哪又知道苏青实际上情绪复杂?
轻声细语哄了好一会儿,苏青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苏宥可算放了心,跟苏信使了个眼色,苏信立马手脚麻利的收了桌上的剪纸器具,跟姬篱说:“三皇子殿下,咱们去别处剪纸如何?”
姬篱瞪着黑珠子似的圆眼睛,关怀的看着苏青,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苏青冲他笑了笑,“我没事儿,你去玩吧。”
姬篱这才走了。
想也知道苏宥有话跟她说,还不想要别人知道,苏青也便顺了他的意思。
苏青倒也不敢说自己看人非常准,但就冲着苏宥之前的表现,苏青也能看出他是当真疼爱这个女儿的,毕竟他举止言语都很自然,而那份关怀心意也是真真的。
但苏宥沉默了好久,苏青埋着头等了许久也不闻声气,只好抬头看苏宥面上的神情,却发现是嗫嚅的模样,显是欲言又止。
毕竟苏青现今性格爽快些,于是没忍住问他:“爹爹,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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