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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徽眯起眼,目光在容与脸上徘徊,轻嗤一声,“所谓帝王之道,不可让臣下猜出心意,不能表现出喜欢某个人。
我如今都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心绪终于被搅得有所浮动,手下跟着一颤,一颗本该下到棋眼上的白子,斜斜的落在了旁边位置上。
沈徽哈哈一笑,神情大为得意。
容与遂凝神守心,以防他继续胡搅蛮缠。
半柱香过后,沈徽再度显露出颓势。
见他大势已去,容与索性放松观望,且看他如何落子。
沈徽咬着唇,忽然发出不解感慨,“怎么你忽然下得这般好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皇上愿意认输了?”
容与笑问。
沈徽犹自盯着棋盘,半晌忽道,“有风声,外头可是要落雨了?一会儿咱们可以去太液池那边,看雨中芙蕖了。”
容与没多想,抬首朝窗外看去,不过是天色转暗而已,并无一丝异状。
瞬间也就明白过来,再回顾棋盘,上头形势早已起了变化。
任性的主君撒娇似的,做着不高明的手脚,容与暗自好笑,不动声色将一枚棋子放回原位,“皇上真的不愿意勤政了,从前不过让臣代为读出来,少有让臣批阅的时候。
倘若臣批的不对,皇上想过,日后怎么和臣工交代?”
“不会,我的心思你都知道。
何况你从来都不是会越俎代庖的那类人。
我才信得过你。”
沈徽凑近他,露出灿然一笑,“偶尔为之嘛,你就权当为我分忧,是人,总少不了想要偷懒的时候。”
容与良久无言,看得沈徽渐渐笑意凝结,目光却还是一意柔软,摇头晃脑道,“郎心似铁!
早知如此就不该派你出去,几次三番把心都磨硬了。
从前百依百顺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前和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他只是在和自己的理智做斗争,结果呢,还是没能敌过沈徽全然不同昔日的无赖作风。
“臣勉力一试,若是惹出什么乱子,皇上可别怪罪。”
诡计得逞的人立即眉花眼笑,少有的露出面颊边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酒窝,对一旁侍立的宫人吩咐,“把朕给厂臣留的糟鲥鱼拿来,一会儿晚膳就摆在窗根子底下,朕和厂臣一道用。”
待晚膳摆上来,沈徽斜睨着起身欲服侍他用饭的人,朝旁边的椅子努了努嘴,“坐下,今儿我特意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有木樨银鱼,鲜菱角,樱桃,笋片,鸭肉烧卖,还有上回你说过好的燕窝羹,我让他们按你说的法子,用鸡汁和蘑菇汁熬出来,再配上些冬瓜,只把那燕窝熬成玉色才呈上来的。
你且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容与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阿升告诉皇上的?”
沈徽点头,又摇首道,“也不全是,譬如这燕窝粥就是你亲口跟我说的,上巳节那会儿,我让人送去你房里,你用了之后说好。
怎么,你不记得了?”
他瞪着眼,感慨于面前人的健忘。
容与嗯了一声,以垂首淡漠来掩饰心里泛起的暖意,众目睽睽之下,该当怎生表现才好,至少也做出些受宠若惊的形容儿?
微微苦笑了下,还是演绎不来那样的姿态,余光扫到殿中宫人,容与善意规劝,“臣先服侍皇上用膳,等下您若觉得哪道菜可以赏给臣,再叫人送去臣房中就是了。”
“不好,我是要和你一起用。”
沈徽垂下眼,直叹气,“我想找个人陪着吃饭就那么困难?一直这样,日后陪我出去可怎么办?不是说好要陪我再去江南?难道下趟馆子,还要你站着伺候我不成,教别人看着也不像。”
他忽然抿嘴一笑,“我早说过,这世上岂有你这么好风姿的下人,又有谁家请的起?”
这旧话重提涉及许多年前,还是那一趟去苏州时留下的故事,想起那回被他半逼迫着服侍沐浴,又替他暖床,容与脸上不自觉开始发热发烫,只觉得连耳根后头都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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