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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潘小园回答,那人的眼睛转了一圈,已经不请自来的定在了潘小园脸上,眼角露出了然的神色,径直朝她走过去。
“潘氏起来!
听好……”
潘小园不等他说,已经急得忍不住,扑在牢门口,连声问:“武大郎怎么样?他……”
说到,意识到语气不免咄咄逼人,赶紧换成低声下气,“还请大哥先告知,武大眼下如何?……”
昨天那声响亮的“打!”
瞬时让她有了凶多吉少的念头。
周围女犯嗡嗡嗡的对她指指点点,意思是瞧瞧,还装模作样地关心老公呢。
那牢子朝潘小园一翻白眼,“没死。”
展开一张纸,宣读道:“潘氏听好,你前夫武大郎,因与本县西门庆私怨,半夜潜入德信堂偷取砒霜五两,混入酱菜之中,卖与西门庆家,意图投毒杀人,现毒倒丫环秋菊一名,虽未造成人命杀伤,其心可诛。
念在苦主西门庆求情,免了死罪,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外……”
恐怕是大宋建国以来最任性的一纸判决。
潘小园冷汗直下,强迫自己耐心听完,才抬头追问:“前夫?怎的是前夫?”
那牢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罪人之妻潘氏,按律责令休弃,发送官卖,所得钱物入库。
潘氏看好了,这休书上已印了武大的手印,从此你俩再无瓜葛。
至于今后花落谁家,嘿嘿,看你造化喽。
听说丽春院的虔婆正打算多招几个姑娘呢,哈哈哈!”
一张皱巴巴的纸掷到她面前。
纸是白的,但铺满了刺眼的暗红色血迹,洇透了黑色的墨。
那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之乎者也的套话,什么“重罪”
“休书”
“任从改嫁”
,角落里一个歪歪扭扭的手印。
除了武大,整个阳谷县没人有这么短粗畸形的手。
潘小园觉得自己在做梦,丝丝缕缕的荒诞感,仿佛柔软的鞭子拂在后脖颈上,让她想咯咯咯的笑。
自己朝思暮想的“和离”
,竟然,是以这个方式实现的?
从此与那个矮小、丑陋、愚蠢、猥琐的男人再无瓜葛……
潘小园咬着嘴唇,指着那“休书”
,颤声问:“那这血迹是怎么回事?四十脊杖,武大才刚刚被打板子,恐怕是受不住……相烦大哥去向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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