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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算不得何家的长辈,却因为这个秀才的名头,在何家能占的上一席之地,当年分家一事,便是秦氏出的主意,他何秀才当的见证人,把何家上百亩天地一分为空,是以今日一闻到风,他立刻就坐不住了。
“李有胜,你打你们李家的官司就好,手不要太长,伸到我们何家来!”
何四海气急败坏。
能在公堂上喧哗,看何四海这幅模样,想来平时在李家村也是为所欲为惯了。
“何四海,吃绝户这个陋习县中多次明令禁止,你身为读书人,竟还能说出桩桩理由来,本县且看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理由,竟然觉得分人家家产无不妥之处。”
何四海拱手言道:“何东死前已是积劳成疾,吃了多年的药,也欠了不少的钱,何家家中早就空空如也,吃药喝汤哪来的钱,都是找乡里伯叔借的啊,人死灯灭,钱债还是要清的,于是在何东死后,伯叔们分了何家的田地充借款之数。”
说到这里,何四海笑的阴森森的,一双鼠目盯着何海林上下打量:“当年你爹借的钱,利滚利,滚到一千多两,你以为你们家那点田地能抵的了吗,若不是你伯叔仁慈,见你母亲过世了,不与你幼子计较,怕是你这辈子都换不完这些债务了。”
何其狡猾的人,吃死了何海林父母已亡故,当年到底有无债务,现如今谁说的清楚,钱和地进了这些人的口袋,要想再拿出来就难了。
何海林本就腼腆,平时就有些怕这个何里正,今天被他这样在公堂上一逼问,反倒生出些勇气出来:“我爹,我爷都是李家村的大地主,若是我爹生病无钱买药,叔伯兄弟怎会拿得出钱来,况且我家中有地有粮,何至于要借了要人命的长生库!”
长生库便是现在说的高利贷,一旦沾上,利滚利,很难还的清,何海林家中有上百亩的田地,无数的存粮,若是连他家治病都要找旁人借利滚利的贷,李家村哪里还有人活得下去。
何四海冷眼瞧他:“这我怎会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如今提起来已是记忆不好了,况且这件事情跟我毫无关系,你爹也是因为借了秦婶子的钱,抵了五亩地给人家。
说起来当年还是我去求了好久的情,秦家婶子才没有穷追不舍,当时你爹借了人家一两银子,八分利,一年不还利滚利,滚了五年可不就十九两银子吗,按说当时五亩地只能值十八两银子,还剩了一两银子没还呢小子,你算算十五年过去了,这一两银子连本带利有多少了?”
这一席话出来,用不要脸来形容过来不为过,十多年前何海林还是个小孩子,如今跟他扯起来借的一两银子,滚五年滚出来十九两这样扯淡的事情不说,另外还扯出一两来,还宣称欠了十五年,利滚利滚到几百两之多。
须知农间种地最讲究农时,有时要赶在下种子的点买种等等,需向人借“长生库”
,这种借贷最多也就是一分利,断不会生出来八分利这样的长生库来。
何四海聪明之处在于,第一,时间太久,他所谓的借方之人都已经过世,如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朝廷对民间借贷的“长生库”
没有限定几分利的规定,因此他说八分就八分,九分就九分。
何海林一张脸被人激的发白,半天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还是堂上的县太爷发了声:“人死灯灭,你说什么都好,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李有胜是李家人,他又力证当年李家并未富庶之家,为何大地主何家会找李家借钱,借一两银子?”
“那我怎会知道,当年我也只是族学的教书先生而已,何家族人叫我帮忙算帐分田产之时,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看这模样,所谓的真凭实据也不会保存十多年之久待别人查看。
“你所谓的真凭实据在何处,拿给本县看看?”
过不起来,何四海耸耸肩,一脸无谓之色:“天长地久,欠债两情以后,我便叫这些人烧了,省的日后再拿出来为难这孩子,我也是为他着想啊。”
好一个为人着想的何秀才,同样是科举出身,却不想有人有辱斯文,无赖至此,周敞自谓算不得青天大老爷,看到何四海这幅斯文丧尽的模样,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今天不在堂上治治你,你真当大源县的大堂,是你们李家村的村窝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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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传来交头接耳之音,想必不仅是太爷不信,堂下之人也不信,更有被长生库害的家破人亡之人在堂下喊出声来:“长生库害人,长生库害人呐!”
这件事情触动不少人的心思,这些年便有一些人利用农民不会算帐的心思,哄骗农民借上长生库,刚开始把利息说的很低,严明可以按月算利息,到还钱的时候才知道,当时言明的利息只是月利,若是按年算,是当时说明的利息的十二倍之多,许多人因长生库家婆人亡,卖妻卖子。
堂下严铁柱簇紧了眉,万想不到民间竟有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他来一遭,怎会料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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