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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宗怀疑曹耀是不是脑子里又生出离经叛道的鬼点子,狐疑道:“还行吧,不难打交道?”
听了这话,曹耀稍稍放心,坐正了思虑片刻,道:“我是这么想的,城外流民这会还都没有户籍,咱领走他们该上户籍吧?”
“户籍又是这张书办管的事。”
经历萨尔浒大败的老贼此时呼吸粗重,竟难得露出些微踌躇,抿嘴道:“能不能给我们,我是说愿意上籍的弟兄,在长平里刘家庄上个籍?民籍。”
刘承宗千想万想,没想过曹耀说的竟是这个,一时间怔住甚至忘了回应。
还没等他想好是该直接回应还是问整天想着造反的人怎会生出这般想法,曹耀又说话了。
“咱不急在明日就把这事办了,也不好办,我想等到夏天,到时一收税,肯定有逃籍百姓,流民又多起来,再找他就说地里来了流民嘛,是不是好办一点?”
刘承宗抬手止住曹耀,张张口没说出话,又组织一下思路才笑道:“哥,这事肯定不难办,官府哪有不需要百姓的,多些人交税高兴还来不及。”
“可你想好了,上了籍,徭役、交税,哪个都跑不了。”
“如今别人逃籍还来不及呢,你要上籍,别说县衙户房,在老庙庄冒个死人籍都行。”
在这个年代混入人群并不容易,虽无后世联网查验等先进技术手段,但人口流动极缓,村庄居民世代相熟,进个陌生人所有人都会知晓。
但在前身为老庙庄的长平里刘家庄,这事很容易,活人所剩无几,冒籍是死无对证,户帖自在里中、县中户房亦有备份,中间可供操作的空间很大。
只是刘承宗想不通,曹耀怎会突然提起这事。
不待他细问,望塔楼的后院里已传出承运高叫:“水来喽!”
刘承宗起身推开窑门,院子里承运与小二各提水桶走来。
水桶搁在门口,承运脸上扬起巨大笑容:“哥,我打听到件大好事,隔了半个月,南边商路被鄜州商贾走通了!”
鄜州在延安府最南,比邻西安府耀州、同州,是沟通肤施县与关中平原的重要地带,辖境多山岭盗贼,故商路难行。
“南边不是还在打仗?这商贾好大的胆子。”
“消息都在肤施传开,仗打完啦,四月初九左挂子被官军围在云阳,百姓都说领兵的督粮洪参议厉害,趁下雨打雷,左挂子才突围往淳化县神道岭逃了,不然得死在那。”
承运这边话音刚落,走出窑洞的曹耀就靠在墙上摇起了头:“奇怪了,以前曹某从未操心过天时,这遭买了田,倒担心起下雨的事来,他娘的,延安半年多没下雨,他渭北打雷下雨倒闹得欢!”
刘承宗笑道:“管他渭北下雨不下雨,那是老天爷的事,左挂子吃了败仗仨月不闹腾,商路通了总归好事,诶……承运啊,他们会往府城贩粮食么?西安府可比陕北富贵多了。”
承运摇着头推出小二,道:“不知道啊,这事谁能说准,这样,哥哥们稍后就在这歇息,有事喊客栈伙计,他这也没个正经名,叫李生行、叫六娃也行。”
“我去趟咱家铺子,官府正召集商贾往南买粮,咱也跟赁铺掌柜说一声,要是南边耀州的商贾来了,叫他派人去黑龙山上报个信。”
别看承运岁数不大,雷厉风行的劲头却很足,边说话边朝几人抱拳,从腰间摸出几钱碎银交给小二,吩咐他出去给几人买来夜晚吃食与马草料,这就扭头往外走,边走边道:“不行就等南边商贾来了,先让掌柜代咱买粮,哥我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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