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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估摸不好办。
乞儿正在翠娘屋外,不过不是在讨饭,而是打扫院子,见白千束来双眼冒光,好似看见一团移动的银子向他飘来。
为了挣表现,他把翠娘的破屋子、破落院子都收拾了一边。
白千束瞧了觉着还不错,便夸奖了几句,又赏了一块碎银。
翠娘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努力的侧了侧头,消瘦的脸颊显得眼睛愈加的大,隐隐有泪光,死气遍布。
“白姑娘……”
她方才是在哭吧。
白千束见桌旁的药碗里药汁已凉透。
“你在等死?”
“……”
“你为别人活了一辈子,低了一辈子的头,就不想抬起来么?”
白千束恨铁不成钢,“每个女子生来都是该被爱的,就算别人的爱变质了,自己也该爱自己。
你相公那般对你,你就一点不想报复他、让他后悔么?”
争点儿气啊。
白千束倒不要她真的去报复,只是激激她、让她有重获些活下去的动力。
翠娘侧过头,眼泪流下来,默默无言,一如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默默无言,犹如鞋底,默默磨灭自己奉献呵护别人,自己却一直低在尘埃中。
白千束恨叹一口气,想起陈靖在大牢里说的那番猪狗不如的话就火大!
齐知琰握了握白千束的手故意出了屋子,留下两个女人。
白千束也不急于劝解翠娘,翠娘躺着默默流了阵泪。
流泪费精气,白千束只怕她在这么流下去,命也差不多了。
翠娘沙哑这声音,淡淡开口。
“白姑娘,我想我活不了两天了……其实我不想死,但是,我只能一死……”
白千束心里沉沉的,生死之事,不是两个字而已,死,便是永远的失去,不复存在。
翠娘双眼含着泪,枯瘦如柴的手无力的搭在白千束的手背上,冰凉而颤抖。
“白姑娘……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和人说过故事,我要死了,你听我说一说,可好?”
白千束有些心酸,点头。
翠娘含泪微笑的神情让白千束一瞬间的触动,悲凉与微笑交织的画面太让人难忘。
是啊,会有几个人听丫鬟倾诉、听丫鬟说自己的一生呢……这个时代,更加不缺少小人物,卑微到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姓自己的名,更不谈其它了……
翠娘目光放空,好似看见了渺远的回忆。
“……白姑娘……其实宫公子不是我的第一个主子……在卖进宫府之前,我是另一户姓陈的人家的丫鬟,我娘也是那府上的下人,我自小,就伺候这户人家的二少爷,那会儿……我才九岁,二少爷长我两岁……二少爷是个好人,长得俊秀……待下人,也极好,每次看见少爷小姐们,我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自卑……”
白千束仔细倾听着翠娘的丫鬟生涯,没想到她从出生开始就顶着丫鬟的身份,真真是个顶专业的职业丫头了,放在现代,绝对是一流资深的家政保姆。
“我十四岁那年除夕……陈老爷和夫人被陷害抄斩,二少爷与我逃了出来!
却失散了……我第一次,成了自由身……几近辗转,我被卖进宫府,伺候年幼的宫少爷,直到我二十有四,才得以赎身,嫁人……”
翠娘说着,哽咽了,透过泪光望向白千束。
那样的眼神,流着泪,却没有失控的悲怆,那么安静,却好似割不断、斩不断的芦苇,眼神里埋藏着一股沉默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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