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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离得近了,夜眼望去,那厢正是一头骆驼,不知何故,正自发疯,口角白沫纷飞,吐出血瘤一坨,摇头晃脑,“哼哧哼哧”
嘶声鸣叫,头上白毛飞卷,形貌可怖,更可怕这畜生坐在地上,叉着两条后腿,两条前蹄死命蹬动,要似坐入地下一般。
眼见管应子到了,许是一身红衣惊动,那驼腾的跳起三尺来高,嗡的一声响,甩开两条后腿,一叉一叉冲撞过来,势如奔马,头角狰狞。
其身未到,劲风扑面,腥臭难当,更有大股粘液喷射,管应子早望见这驼双目血红,鼻孔暴张,牙齿错动,双唇翻转,心下立时明白事由,他久在西北,熟悉这类驼马习性,当下飞身而起,从上至下,一拳直击,那驼神智不清,直着脑袋撞来,“嗵”
的一声大响,不待那驼蓄力,管应子一个大翻身,已经上了驼颈,单掌一压其头,那驼受了一拳,直打得懵噔,吃掌力一压,忙抬头一甩,力道其大,管应子大笑,合上右掌,双掌一压,排山倒海一般,将那驼头颈压下,半空咔吧一声,好似将头颈斩断一般,直按在地上,四肢蹬动,庞大身躯连连挣扎,腾起烟尘无数。
管应子斜身压住它头颈,那驼连连发力,如何甩脱,直挣了一炷香,蹄子刨了一个大坑,终是力竭,安静下来,不再发疯,双眼反白。
管应子身上衣衫挣破多处,不及细想,掏出牛筋,将这驼四蹄绑了。
但听那远处有人呼救,声音细弱,忙走上前查看。
亏得是夜眼,但见刚才土地上显出一口石井,井内有人呼救。
管应子扯了树藤,将人续上,那人上的地面,痛哭流涕,偌大人哭的凄惨。
管应子不耐烦道:“你且休哭,到底何事?”
那人又哭了片刻,道出实情。
原来他是西域客商,姓唐名九倌,素来和京兆府魏老爷有来往,今番带了货物交割,特送上白骆驼一头,给魏老爷贺寿,哪知寿宴之上,这驼突然发狂,见人就咬,啃伤数人,挣脱绑缚,踢倒几个,撞翻一伙,竟中邪一般,追杀唐九倌,老唐素知驼马习性,知道这是水土不服,癔症发作,只须撂倒静置,待恢复了元气即可,哪知这驼发癫,气力极大,众人捆束不住,绳网拦桥都被撞破,棍棒都敲打不住,老唐跑的慢些,衣袍都被扯破,没奈何,一路跑出来,躲躲闪闪,迷藏一般,这驼疯了,只要啃吃老唐,四下里光秃秃的,只这有片树林,和骆驼躲闪到天黑,实在被逼不过,跳到石井之中躲避,幸而里面没水,不至溺毙,哪知这驼竟一屁股坐在井口,欲把唐九倌闷死井中,正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得管应子救命。
这唐九倌哭了半晌,抬头看时,又唬了一跳,这一吓更甚于疯驼,原来虽是夜晚,但有皎皎月光,林间树木稀疏,看的虽不真切,也有几分,只见一个半大孩童,叉着腰,光着脚,身上破烂,更兼头大、身小,大嘴咧开正笑咧,头上梳了两个包包,脸上看不清楚,但浑身上下一股暴戾之气,小小的人儿站在石井栏上,竟似魔神,俯视三界一般。
唐九倌抖抖道:“这位,,,小恩公,多谢救了小可性命,可随我回去,有白银酬谢。”
“我如何要你银钱,我只要这驼来骑。”
“哎呀呀,求之不得,您只管骑走,莫要让我见到,某家今生再不贩驼了。”
那唐九倌见他一个跟头,翻了去,伺弄地上的骆驼,自便上前叮嘱几句,塞了一块玉佩,说是寻市镇买些鞍韂辔头,最要紧来个笼头,要不小心啃咬,最好找个巫马看看。
管应子嫌他聒噪,道:“你速去,我自稳便。”
唐九倌一步三回头,拐着腿走了不提。
管应子自靠在骆驼肚子上休息,那驼也怪,发完了疯,没事一般,好牲口一匹,安安静静,间或反刍两口。
天色刚亮,管应子牵着骆驼便走,上了大路,不觉心中得意,一扯颈毛,翻身上了后背,坐在单峰之上,忽忽悠悠,坐船也似,不觉大喜,催动牲口,那驼立时跑了起来,长颈一伸一缩,鬓毛柔顺飞舞,腾云驾雾一般,遇到有马牛车一律越过,好似炫耀一般,脚程飞快,三十余里,便到了一处镇店,唤作三十里铺。
管应子跳下驼来,寻着路边茶店,将骆驼栓了,进了篱墙,有人上前支应,“这位小客官,可吃得酒肉。”
“自是要的,别怕小爷没有银钞,休要问只管来。”
店伙早望见外面的金睛白毛大骆驼,心道:“没钱最好,牵了这驼去,少说也要十几贯钱。
看这孩童一般能吃多少。”
管应子大大咧咧坐了一处座头,店伙流水般端来羊肉、熟菜和面饼。
小茶铺如何有珍馐美味,后面都是蒜头、干茭,都是大盆,把桌面摆的满的。
那店伙见管应子身上实在破旧,红衣漏了几处关键,一身灰土,蓬头垢面,要不是骑了大牲口,只似个乞丐,此时看他伸手要吃,忙拦道:“这位客官,本店小本经济,概不赊欠,要吃,是要先给的。”
管应子哈哈大笑,店伙暗道:“牙也忒白。”
高声道:“客爷这些,诚惠二百八十文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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