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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厉心急如焚,全力掠去,以他如今之道行,一时之间道路两侧花草树木尽数为之侧倒,如海水之中劈开了一条缝隙。
迎面之风,因为他速度太快而刮的面孔隐隐生疼,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有在意。
此刻在他心中,只有后山竹林里那位苏茹的身影了。
大黄的吠声犹在耳边,狂燥之极,鬼厉的身影从山下石阶上霍然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冲上了石阶。
人还在半空,鬼厉的心中却是猛然一寒,几乎不能自控,险些掉了下来。
地面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一人多长宽的洞穴,旁边堆着两堆泥土,看那泥土兀自带着湿气,想来必定是苏茹刚刚自行挖掘的。
一想到这两个洞穴的用处,鬼厉就面无人色,头皮发麻。
而田不易的遗体还是安静地躺在原处并没有动弹,但是此刻鬼厉最担忧的苏茹,却是扑在了田不易的胸口处,一动不动。
旁边,大黄正是对着苏茹,不停地大声狂吠着。
鬼厉心中直沉了下去,看着那不久之前还在眼前的苗条身影,他竟有种不敢面对不敢靠近的胆怯。
这个时候,在他的身后,石阶上缓缓出现了面色苍白的陆雪琪,她远远地站在那里,默默凝视着这一切。
鬼厉压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轻轻叫了一声:“师娘?”
苏茹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回应。
鬼厉的脚步缓缓向前迈去,每走一步都显得很是吃力,大黄的吠叫声仍然不绝于耳,终于,他靠近了苏茹的身体,口中低声地道:“师娘……你别吓我……”
微显得颤抖的手碰在了苏茹的肩膀,鬼厉咬了咬牙,手上用力,将苏茹的身体翻转过来,片刻之后,一张意外的略带着微笑的脸庞,呈现在他的眼前。
苏茹微笑着,嘴角似有一丝欣慰,也许是和丈夫在一起吧。
她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她的神情依然恬静而端庄,只是没了生气。
大黄的吠声还在狂叫着,但声音已然渐渐沙哑!
鬼厉的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瞬间之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师娘也去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呐喊声,在他的心中无止境地回荡着。
翌日,青云门所有的其余各脉都接到了大竹峰一脉传来的噩耗,首座田不易与其夫人苏茹,双双离世。
田不易夫妇在青云门中地位非同小可,素有人望,这个噩耗转眼间震动了青云门上下,一时飞来大竹峰悼念的同门无数,从龙首峰匆匆赶回的田灵儿在父母灵前哭成了个泪人,而其余各脉长老念及旧日情谊,虽然都是修道有成之人,却也多有落泪的,其中尤以向来与苏茹最要好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最为伤心。
在这一片肃穆悲切的气氛里,却仍然还有些不太正常的蛛丝马迹,以田不易夫妇的地位人望,其余各脉首座尽皆到场,惟独长门通天峰内,虽然上一辈的长老来了不少,但偏偏一门之主、青云掌教的道玄真人,反不见踪影,这不免显得通天峰有些轻视大竹峰一脉的意思出来。
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诸人都是一身重孝,面有哀容,往来接送同门,无不恭恭敬敬,但看到萧逸才等长门弟子时,却不时是面有怒容,言谈间也冷淡了许多,萧逸才等人心里有愧,也不好说什么,除了苦笑之外,也只得站在一旁闭嘴不言。
香火缭绕,哭声不绝,这一片哀切之意,大抵是对故人逝去的伤怀,在原先清秀静谧的大竹峰山头飘散不去。
人活一世,却不知死去之后是否当真有灵,若果然如是,则故人在玄冥中看着这一切,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想必那田不易,是不会做伤心状的罢!
一个身影,从青云山方向飘了下来,看着似乎有些茫然,在路口几分疑惑,几分惘然,最后慢慢走了过去,在午间的时候,独自一人进入了河阳城内。
大街上人来人往,虽不比往日热闹景象,却看得出这座城池正在缓缓恢复生气,有人在浩劫中故去了,也有人幸存下来,更有新的孩子长大成人,一世一代,轮转不止。
鬼厉站在街头,默默望着这街头人潮,陌生的人们从身旁经过,如潮水一波一波永无止歇,他置身于人海,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和他一摸一样的人们,他们生、老、病、死,在轮回中安静而泰然地活着。
可是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鬼厉忽然这么想着。
师父和师娘去世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痛彻心肺之后,他剩下的除了麻木便只有疲倦了。
这一生,还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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