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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钧喝了一口饧粥,说道:“贞顺皇后在世之时,庞公还存了念想,如今却只能睹琴思人了……”
说到这里,周钧突然停了话头,整个人愣在那里。
金凤娘见周钧神色有异,便问道:“二郎,怎么了?”
周钧思索片刻,朝金凤娘问道:“我记得你府上有一位仆妇,就是住在膳房旁的那位。”
金凤娘:“膳房?你说的可是萍婆?”
周钧:“萍婆?”
金凤娘:“萍婆本是祖翁家中的仆妇,因她性格良善,又做事本分,便被祖家指到了我的府中。”
周钧回想起穿越后的经历,那萍婆赠他衣物,助他离开,还帮忙缝补好了破损的衣服,的确当得起性格良善、做事本分这八个字。
周钧:“我曾经在萍婆的房中,看到过一把琵琶,她一位仆妇,难道还通识音律?”
金凤娘:“说起那把琵琶,就不得不说起那萍婆年轻时的故事了。”
“我听祖家的人提过,那萍婆本名周玉萍,本是官宦人家的长女,因为卷入神龙年间的案子,全家皆被籍没。”
“她身为官奴婢,本应被送入掖庭,但因通晓音律,后被纳进了太常寺的教坊。”
“在那教坊中,周玉萍无论样貌容姿还是音律技巧,都无人可出其右,故被提拔成了内人(前头人),每月有俸禄不说,甚至还能被亲人探视。”
“长安梨园有段时间,有那周玉萍的乐演,场场都是爆满,每一次王公大臣给的赏赐,堆金迭玉、无法估量。”
周钧听着感叹道:“没想到那萍婆,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后来呢?”
金凤娘:“有一次乐演,行到中途,周玉萍突然昏厥在场上。”
“后来,她被抬下去,居然查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周钧一惊:“三个月的身孕?孩子的父亲是谁?”
金凤娘:“不管谁来问,不管怎么逼迫,她都是不肯说。”
“这件事,当时在长安,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宫里一怒之下,将她贬入了司农寺,做那最脏最苦的重活。”
“再后来,身心俱疲,劳累过度,周玉萍没能撑住,落了小产,孩子没了。”
周钧听到这里,嗟叹了一声,问道:“那孩子的父亲,始终都没出现?”
金凤娘摇摇头:“那人也是狠心,从头到尾,一面都未出现;而那周玉萍,也是痴情,责罚打骂,始终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
“转眼间,十多年后,宫中大赦放奴。”
“周玉萍被赶了出去,早已年老色衰的她,即便走在街上,都无人能识。”
“祖翁当年也是梨园常客,有一次走在街上,无意间认出了她,感叹造化弄人之余,又怜她无依无靠,便将她收做了仆妇。”
周钧听完这一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经历的女子,当真是可怜可敬。”
金凤娘斜了周钧一眼:“要我说,天底下居然有如此负心的男子,当真是可恨可憎。”
面对金凤娘的注视,周钧苦笑了两声。
他能怎么解释?
难不成告诉她,你眼前的周二郎乃是借尸还魂?
沉默片刻,周钧朝金凤娘问道:“我有意帮萍婆再说一门主家,你可愿意放人?”
金凤娘一愣:“再说一门主家?是谁?”
周钧:“庞公,庞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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