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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您三天的时间,贺夫人尽管地好好想想,三天后,是从容赴死呢还是大义灭亲,都由您。”
外头街道上陡然愈发吵嚷起来,那丫鬟上前两步,将窗棂开了个缝儿,见穿着顺天府靛青官服的衙役们两个一排地往这处齐步跑来,那丫鬟往大夫人脸上扫了一眼,心头哂笑,却神情自若地去搀了搀应邑,口里说:“长公主,要不先回去吧?您话儿也说明白了,理儿也讲清楚了,好歹先回府里去,在小佛堂烧烧香,拜拜佛,期望方将军没有将其他的把柄掉在外头,否则...”
话到这里,没有说下去了。
应邑又将那瓶子拿了起来,晃了晃,便有一阵泠泠的声音,抿嘴一笑,挑着眉便又将那瓶子搁在了桌上,转身提着几欲委地的石榴红镶桃红芍药花裙边,跨过门槛,扬长而去。
白玉厢里只剩了大夫人,静谧得让人感到狰狞,大夫人瘫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能透过圆润的桌角,看到那上釉上得极好的瓶底儿。
不多时,不远处的阶梯就“嘎吱嘎吱”
作响,满儿急急慌慌地撞开门,见到大夫人正襟危坐在圆桌前,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没有泪痕,屋子里还散落着一片儿一片儿的碎纸,不禁扬声惊呼:“您还好吗!”
大夫人慢慢抬起头,再点点头,声音哑哑地回:“还好,别人的恶作剧而已。”
满儿顿时欢喜得觉得四肢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却带着哭,手一下一下拍在胸口,直庆幸:“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又探过头来,四处找,嘴里念叨:“是哪个敢来临安侯府恶作剧,要遭我捉到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大夫人嘴角扯开,像是苦笑,又像是似笑非笑:“别找了...早走了...”
再抬头望向门外,衙役都藏在暗处,轻轻抬了抬手,口里吩咐:“去给每个小爷发点赏钱...劳烦他们走这么一趟了...”
满儿连连点头,见大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当脚踩过毡毯上的碎纸片儿,响起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只见大夫人猛然往下一蹲,神色紧张又眼神却直勾勾地定在一个地方,手里在地上乱薅。
“您这是做什么啊!”
满儿赶忙也蹲下身,一动作就牵扯到背后的伤,疼得她直龇牙。
大夫人像是没听到,动作越来越大地将那些碎纸片儿拢在一块儿,又捧在手里头往房间里,又直挺挺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间燃得旺旺的火盆旁,一把撒下去。
火焰迅速直直而上,纸片儿四角卷起,然后慢慢在火红中变黑变灰,变得再也看不见。
大夫人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直挺挺地看着。
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荣寿堂里,静静地燃着一炷安神香,暖榻摆在花厅里,高几在暖榻的旁边儿,上边儿摆着一盆花蕊鹅黄,花瓣米色的玉簪花,大朵大朵的花儿直直坠下来,像极了簪在鬓间的玉簪。
这花味儿不好闻,又因为十分好看,只好在花盆底下放了梅花膏的香片儿。
“四姑娘醒了没...”
王妈妈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问守着的莲玉。
莲玉往里间探了探,笑着摇摇头,附在王妈妈耳朵边,还压低了声音说:“姑娘这几天难得睡这么好,别这么早叫姑娘起来...”
行昭安睡在榻上,却浑身一激灵,小腿一蹬,便醒了。
透过蒙在窗棂上的沁油纸,行昭看到外间有两个人影,呼了口气儿,扬声问:“什么时辰了?”
莲玉赶忙起身撩开帘子,笑吟吟地进来,口里答着:“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您要不要再睡会儿?太夫人也交代了别叫您起来。”
行昭一醒就心里头直慌,像是有几个小人儿在胸腔里敲锣打鼓。
行昭蹙着眉头靠在暖榻上,使劲甩了甩头,想将这不安的心绪抛开,随口问道:“爹和母亲呢?”
莲玉早有准备,见行昭不想睡了,便佝身将铺盖四个角拉直,理了理抱到了炕上,口里回道:“侯爷出门了,夫人去见信中侯夫人,这才回来呢。”
“去见信中侯夫人了?”
行昭惊异,大夫人不是个乐于交际的人,她和闵夫人的相似之处大概也只剩下都是至亲血缘生死未卜吧。
行昭起了身,趿过鞋子,想起来舅舅这么久都没讯息回来,这是前世没有过的,心里头也慌。
可在正院的时候,大夫人慌,她更不能表现出慌张,她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好歹有个还撑得住的人在,大夫人的情绪也能稳定些。
而在荣寿堂里,凡事都有太夫人,行昭能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先吩咐莲玉去问大夫人见着闵夫人后都说了些什么,又让她去打探一下今日西北送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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