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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沉默地和智平、智清二人道了别,将紫罗面幕戴上,领着几个婆子和明显是闹了矛盾的荔枝和桂圆回了庄子。
才进了门,就见早前被她遣去寻林世全的苗丫“刺溜”
一下从门旁阴影里钻了出来,一边朝她挤眼睛一边道:“姑娘,来客人了。
陆家表少爷带着小书童游山玩水,不期那桥腐朽塌了掉入河是。
我哥哥去捉桃花鱼儿恰好遇到,救了他们。
这会儿太太正陪着表少爷说话,让您回来就过去。”
看着苗丫那笑嘻嘻的轻松样,林谨容就晓得陆缄没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却并不立即就去陶氏那里,而是自顾自回了屋,对着窗外那株已经凋谢发芽的腊梅树发呆。
“姑娘若是不想过去,不如洗个脚睡上一觉,我去和太太说您累了,吃晚饭再过去?”
荔枝不知林谨容今日在外遇到了什么事情,但看到她沾满泥土的湿鞋子和阴郁的表情,也能猜到不会好到哪里去。
后来又见她把苗丫打发出去找林世全,就又猜到了几分——多半陆缄主仆落水和她有关。
这会儿见这林谨容这样子,下意识地就猜她是不敢过去。
“嗯。”
林谨容这会儿的确也不想过去见到陆缄那张脸,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再加上折腾了许久,爬高下低的,的确也是累极了,头挨着枕头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阴沉沉的天,干得硬白的地,枯黄的芦苇,在冷风中默然矗立的江神庙,四处奔逃哭号的灾民。
刺眼的雪地里鲜血满目,一片血红。
荔枝在拼命地喊:“快跑,快跑……”
她拼命的逃,拼命的逃,脚好痛,胸口如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和咽喉都在抽痛……
“嘶……”
林谨容疼得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日影西斜,窗外绿意盈然,窗下有铺着石青色半旧万字不到头锦席白藤坐榻,角落里的青瓷刻花卷草纹香炉在吐纳着百花香,条旧上的耸肩美人瓶里桃花灿烂,一切都在告诉她,她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拥紧被子,盯着被面上的梅花纹发呆。
她近来忙着庄子里的事情,已经很少想起从前的事,可刚才这个梦,却是如此的真实,甚至于半点梦里常有的变形扭曲都没有。
她竭力不想去回那场景,那场景却总是固执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在等候陆缄的那几天是她印象中两世加起来最为寒冷的几天。
每天总有等船的灾民不顾守江神庙庙祝的阻止,把江神庙中能够生火御寒的东西拆个干净。
把江神像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帐幔撕下来垫着盖着,把木门、窗户、供桌统统拆下,就在大殿里燃起火堆。
在火堆上煮汤熬药烤饼,四处充斥着怪异的味道和孩子的哭声,老人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哼哼声,以及男人们的怒骂声,女人们低低的抱怨声。
她和荔枝算是幸运的,不用和那些人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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