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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转过身:“出了大门向东一条街,有家馄饨馆,你买纯素的馄饨。”
下午,娘亲的温度终于退下去,我赶回病房。
我想起中午医生的交待“奥沙利铂具有精神毒性,越想着它越难受”
,于是按摩着林老师僵硬的肩膀:“你睡一觉起来,这瓶保护血管的挂完,就舒服了。”
林老师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
鼻端似有若无地有布料滑过,我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白袍正伸手调着吊瓶滴速。
林老师似乎是睡着了,我慢慢地从他脖子下面抽出有些麻掉的胳膊,闭上眼睛趴在被子上,正准备伸个懒腰,感到头顶覆上一只手。
我睁开眼,看着顾医生以摸小狗的姿势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悠然而去。
这是——突然被什么附体了?他离开之后我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发小印玺曾经说过,男女之间的那道坎其实不是“做我女朋友吧”
,而是首次肢体接触。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肢体接触,只是从那之后,我一看到顾医生,就会浑身不自在,一股热气从后背一直窜到后脑勺。
医生笔迹:你中间那20天倒是淡定。
(难道你不淡定?)
医生:定。
Date:2009.5.27
第三次化疗是个痛苦的过程,林老师的体重已经掉了20斤,颧骨都突了出来,即使主任改了方案,把化疗药分到两天挂以减轻化疗反应,林老师还是从昨天上午就开始呕吐,通宵未歇,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等到今天上午那瓶奥沙利铂挂完,趴在我怀里的林老师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隔着汗透的睡衣,摸着他身上一根一根的肋骨,我突然有些想哭。
我去到医生办公室:“可不可以不化疗?正常人不吃不喝不睡都吃不消。”
更何况是刚动完手术的人。
顾医生递过林老师的病理诊断:“你爸爸属于低分化腺癌。”
我茫然地看着他。
“恶性程度高,预后差,易转移易复发。”
我默不作声地盯着病理报告,半天才僵僵地问:“手术之后的病理切片,不是说,很好的么?”
顾医生望着我,不说话。
离开办公室之前,我问顾医生:“化疗究竟有没有效,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顾医生眉头微蹙:“消灭可能残留的癌细胞,防止转移。
其他的——效果有限。”
晚上,我抱膝坐在电梯间的休息椅上发呆,隔着窗玻璃看外面的星空。
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近,我转过头,顾医生在我身旁站定,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我礼貌地笑笑,扭回头继续看天空。
“不要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哪有?”
“你半夜三更的坐在这。”
我看了眼手表:“北京时间晚9点1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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