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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巴巴的床铺上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一双脚挂在半空中踢来踢去的,她穿着素色的衣衫,头发束至顶,一张俏脸挂着泪珠儿。
她生的最好看的就是一双眼睛,清澈无暇,流起眼泪来像溪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灵活而又有生命力,驿丞的眼睛在读书的时候读坏了,看东西总是一片朦胧,可心没瞎,这驿站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有着姑娘如此超脱的气质。
驿丞站在门口叫道:“姑奶奶,刚才你就对着我抹眼泪,死活不肯跟他们走,你倒是说句话,要是让那帮子人找回来去官府告我拐带人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朝对拐带妇女量刑颇严,她又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这样被人扯上了公堂,他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
她不说话,连头也没抬一下,看模样似懂非懂,听驿丞说完这话就没动,抿了抿嘴,更是加深了驿丞心里的罪孽:“好吧好吧,你不走也成,但是得跟小老儿说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会说话?”
其实刚才他就发现了,她能听懂一些话语,但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沉默不语,还是不会说,到底是不是别人从异乡拐带来的?
这便是刚才严诚等人找了许久没找到的李四喜,她偷偷上了二楼,闯进了驿丞的房间,往他床上坐着就不肯走了。
驿丞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怕旁人发现后骂他一个读书人竟然拐带小姑娘,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吊着,偏生怎么问她都不讲,要是硬拉着她出去她就哭,哭着哭着就把人的心哭软了。
驿丞站在门口也是无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她交给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你倒是说句话,我知道你能听懂的,你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去告官,叫官府送你回去。”
四喜垂头丧气的坐着,其实经过了大半天,以她的领悟能力能力,大致也能听懂这老头儿说什么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别人说的话,做的事,好像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好在她的领悟能力跟曾经说过的语言,像刻在心里深深的烙印一样。
因此,她不需要像婴儿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去学。
驿丞无奈,从楼下拿了个烧饼上来,递给她,她看了眼,也接过去一口一口的啃着。
如同刚才那个婆子一样,驿丞这么大年纪的人,家里也有差不多大年纪的孙女,一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也想到若是自己孙女也这样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拐带了怎么办。
因此心生怜悯,再加上刚才四喜死活不跟那群人走,又是哭泣又是抹泪,还比划说那些人打她。
驿丞心道,反正附近就有官衙,等下索性把她送到官衙去好了。
等她吃完饼,又喝了些水,刚准备说起这事,外面有人叫道:“驿丞在不在?”
声音浑厚无比,驿丞跑去门口看了看,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那人穿着深灰色的短打,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布袍,他虽然故意穿得寒酸了些,但是□□那匹高头大马立刻暴露了他的身份。
此人不简单,驿丞沉吟片刻问道:“在,不知道你是?”
严恒亮了腰牌,道:“京中禁卫,要换一匹马。”
好家伙,驿站就两匹马来,刚才被那行人换了走了,换下来的马起码要歇上两三个时辰才跑得动的,驿丞忙颠颠的跑下楼去,说道:“我们这个驿馆少,已经没有马了,大人不如你暂且歇一歇,缓上两个时辰再走,马乏人也困啊。”
在此之前,严恒无心皇位,所有关于两人竞争的一切臆断,都是严诚想出来的,他既然已经退出朝堂,也心知退出朝堂的好处,再请他恐怕都不会回去了,还能像严诚想的那般夺嫡?
可后来也想清楚了,若是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恐怕也需要合适的位置才行,他如今都是亲王,还有什么位置比这个位置更显赫?
自然是皇位了。
严恒倒不急于赶回京,他的首要目的还是在安全的情况下把四喜找到,而按照刚才那个婆子的指引,严诚等人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来了。
相比于刚才那堆人,驿丞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就好多了,先是拿了些吃的过来,叮嘱他诸般事宜,然后拉着他的那匹马去吃草料,严恒的马儿跑了一天,哪里还有力气跑,最后几里路,差不多是走过来的。
按脚程算满了严诚不少了。
驿站没有马也只能歇息去,严诚吃了饭便找了一间干净些的房间,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是一想到婆子的话,半天半天的睡不着。
为什么她变成这样子了,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想着想着,终于有些睡意,陡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是驿丞的——
“你别往外面跑啊,刚刚叫你出去你死活不肯走出来,这会儿又是怎么的了?”
驿丞肯定自己没看错,这丫头撒腿就往外跑,站在门口又不动了,最后蔫不拉几的坐在门口,有点丧。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丧了一会儿开始嗷嗷大哭起来,驿丞这辈子见惯了世面,但是对此也有感措手不及。
刚开始以为她傻的,等明白过来才发现,这丫头哪里是傻,分明精的不得了,她能从那么多人中间想办法逃出来,不往荒郊野外的跑,偏藏身在驿馆中,刚才那一帮子人怎么找都没有料想到她就在楼上不声不响的呆着。
谁知道这会儿她又大声哭了起来,那她到底是不是傻的?
***
严诚刚入梦乡就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不胜其烦,不过他这人到有一好处,再怎么样也不会跟这些人计较,翻了下身,发现刚才其实睡着过两刻钟的,这两刻钟的浅睡刚好解了他的乏,此时别说累,就是困意都没有了。
“丫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能听懂的,你若是能开口,就跟爷爷说,到底要怎样,这样哭也不是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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