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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照在坠落的雨线上,好像密雨生出了刺。
盯着远处的光,倦意跟着席卷上来。
车隐隐驶入短而窄的山谷,淮真迫使自己打起精神,翻起了旅行手册上的犹他谷那一节。
“驶过山谷,沿山脊往上,有一几所杨树下旅店……”
她仰起头,果不其然看见山谷中央隐隐的灯点。
她听见西泽应了一声。
雨里根本看不清上山道,没走一段路都得将车停下来,仔细辨认岔路口的路牌。
山道尤其狭窄,曲曲绕绕驶上山,两个人都捏着一把汗。
直至半山坡的树林后头乍现灯火璀璨一道亮,绕过树丛是个停车场。
在这荒郊野岭的,竟然几乎停了大半的车,如果放在中国乡村,几乎跟鬼怪狐仙差不多。
他将车沿碎石道路开到几乎被雨水淹没的人行道,啪嗒一声关上点火装置,然后叫真在车里等她一下,他一会儿拿伞出来接她。
她点头答应,毕竟停在这里的车不能没人看守,立刻从背包外侧将自己的身份卡递给他。
一只大红色的丑陋消防栓不知怎么在这暴雨里失灵了,水流成股的往外流淌。
西泽推开车门,在暴雨里淌着水大步跑进旅店敞开的,灯火通明的大门,一双短靴踩得水花飞溅。
从淮真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旅店陈旧而红彤彤的装饰,几把破旧的丝绒的老扶手椅上坐着几个读报纸的老头老太太,他们面前的地上堆满了行李箱,似乎在等待某个仆欧前来替他们拎进那种维多利亚鸟笼式的狭窄升降电梯。
她一开始只能看见前台一个秃噜瓢的发光圆脑袋,后来他突然腾地站了起来,淮真才看清了那是个满脸粉刺的大鼻头中年男人。
她正思索着旅店出于什么理由聘请这一类外貌的男人作为自己的招牌,那男人脸部突然扭曲成一个绿巨人,不知因为什么大发雷霆起来。
引起他不满的对象是西泽。
西泽侧过头来,十分镇定的看了看自己,又转头同那前台男人讲了几句话。
她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西泽因为什么原因耐住了性子,好脾气的去同这样一个失礼的乡下中年男人诉说自己的诉求。
她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慌忙低头用手电照着那一页旅行手册,往下看,果然看到一行小字:FriendlytoColouredPeople,0Star.(对有色人种友好度:0星。
那一瞬间,淮真摇下车窗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紧接着她拉开车门冲出去,积水钻进帆布鞋里发出叽咕叽咕的水声。
淮真站在门口,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西泽回过头来,与前台几乎同时对她发出呵斥。
西泽看起来比那位叫她滚出去的前台还要生气。
他又重复了一次,“Gobacktothecar!”
(回去车里
趁那中年人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致使事情变得更糟以前……
淮真定定地对他说,“Gobackwithme.”
(和我一起回去
他没理她,转过头想接着同那中年人据理力争。
她接着哀求,“please.”
说完,看他一动不动盯紧自己,表情似乎有点松动。
淮真走过去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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