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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竟真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他睨着温彦之,轻声道:“果真你是宗家长大的……你是真不明白。”
“老幺,”
温熙之沉着眉头看向弟弟,低叹一声,“此类事在京中朝堂,从来没有妥协之说,亦没有两全之好,一害一伤,总要有个人来受着。”
温彦之脖颈一梗,沉顿道:“我顶得住。”
——你顶个鬼。
温熙之抬起手来揉了把他后颈子,将他脑袋按了下去:“若还要让你来顶,咱们温家几十年也就白瞎了。”
温彦之这下是听不懂了:“二哥,那你究竟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温熙之收回手,“我不会不帮你。”
温彦之顿时一喜:“谢谢二——”
“但也不会帮你。”
温熙之静静打断他,“父亲那儿,你自己去说,说得过,挨得过,他自帮你撑着门面,你这儿的苦也就算熬完了。”
温彦之瞬间愣神:“那二哥说的京中朝堂之苦……”
温熙之头靠车壁,静静看他:“你不是有你的皇上么,他大约上赶着要帮你熬罢。
一害一伤你二人当中总要有一个人受着,我与大哥父亲,只保准受那伤害之人……不是你便好。”
.
温府不过是温家人在外谦称,实名本为安国公府,是永辉帝赐予温久龄父亲的宅子。
温久龄袭爵后不再身居高位,便推诿外人国公之礼,由外人多叫温大人。
他退守实权盘踞鸿胪寺半生,大儿子温旭之与次子温熙之也是同理,再不往权利漩涡扎营,却旁敲侧击地把住一朝经络,安国公府享九院七进,坐落京城之东,从内到外皆是质朴本分,只用度上细处见真章。
温彦之与二哥回府的时候,老管家迎出打礼,谦恭有度,报说老爷与大公子才拾掇好了在歇息。
温彦之正说那由爹歇会儿再说,那管家却笑盈盈道:“三公子,老爷特特嘱咐过,您回了就定要去将他叫醒,不然是要打我等板子的。”
——还特特嘱咐……
眼见着管家忙慌着去内院报知父亲,温彦之只觉头皮发麻。
身旁温熙之瞥了他一眼,“怎么,家门都进了你还想拖?左拖右拖迟早一刀,堆到过几日恩科起始、高丽来访,老爹事务一多,更不知要恼怒成何样。”
温彦之哎哎称是,顿时青白了一张脸,满心愁苦地跟着二哥进了自己家门。
“二奶奶呢?”
温熙之进门递了官中用度,由着下人端盆上来盥手,“在午睡?”
下头丫鬟应了声:“二奶奶出门转悠了,说是想吃桂花露,要自个儿买。”
温熙之手一顿,不怒自威:“你们就由她自己去?”
丫鬟顿时一抖:“不不不,小的们求着二奶奶让帮着买,然二奶奶不依,领着翠姑娘就出门了。”
温彦之在一旁盥手毕了,擦着指头问:“二哥,寒翠今年十一岁了?”
温熙之叹了口气,“嗯,是该好生寻个先生教她念学了。”
温彦之想了想,“那比云珠只大两岁,我尚想求知桐教云珠的。”
“从前和你要好的那个方知桐?……听吏部的人说他昭雪了,不日要回朝启用,皇上已着他们备下候选的职了,只待他回来点一个就是,到时候也成了朝中红人,岂能有时间帮你带娃娃?”
温熙之也直起身来擦过手,“你不是惯常要自己教么?”
温彦之抿抿嘴,“云珠……嫌我讲得难,她不爱听,南巡时候知桐讲课她倒挺喜欢。”
温熙之哼了声,“那小丫头怕不是喜欢方知桐讲课,是喜欢方知桐皮相。
从小就是个鬼精儿,长大不知如何了得。”
温熙之说罢了,自回院换下官服,而温彦之已在家中换过常服,便自坐在厅内等老爹,心里默默将如何说道的腹稿打了一章又一章,且寻思着齐昱大概会什么时候来,越寻思越忐忑,越忐忑越不好寻思,腹稿废了一道又一道,枉有状元之才,难赋劝谏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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