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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庚年兜住那本折子,哎哎应了,叹口气正要出书房去,走到门口又顿了顿回身来问:“皇上,您就真不担心贤王殿下有心要……要后悔?”
齐昱挑眉问:“他后悔什么?后悔跟朕一道除了他亲哥哥?”
李庚年道:“总归是骨血至亲,说不准,贤王爷一直都是愧疚的。”
“……愧疚?”
齐昱听了这话,没有实情地弯了弯嘴角,“罢了,李庚年,有些事你不清楚,不必再问。
把话带到,让贤王明日一早来朕这里请安,且让郑知州带上五年内常平仓的账册,同他一道过来,朕要彻查扣粮贪墨之事,不容有失。”
举国上下州府之中皆设常平仓,谷贱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以便民,取“常平”
之意,是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
不荒不涝时,府衙兼管农人捐纳豆麦,待到荒涝干旱时借贷而出,本是套自然的保民之策,但偏偏就有地方官员营私苟且,损公而自肥,借赈自润,历朝屡禁不止。
江陵府常有涝灾,上下常平仓共设有大者十余处,小者上百处,从下到上经手之人不少,小到收粮胥隶,县丞县令郡守,抑或押粮的监仓,守仓的府兵,或大到刺史及知州本人,出出入入千万石粮食都是稀松平常,查起来却要抽丝剥茧。
李庚年问:“那要龚主事也来么,毕竟仓粮统录之事,他在户部该是做过。”
齐昱点头,“对,叫他也来。
不过今日他也累了,不必明早,你看郑知州将账册送来了,再去寻他罢。”
李庚年应是。
齐昱点着人头,心里盘算事情,突然想起什么,问他道:“今日怎没见着沈游方?”
李庚年瘪嘴:“好像,有人约他吃酒去了,现下还没回呢。”
齐昱的眉微微皱起来,“这时候,找他去吃酒?”
州官的架子摆在外头,商人明面上一般是要避讳的,上赶着结交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
沈游方是跟着钦差的人马一道来萦州的,就算是商贾江湖友人,亦不会在此时前来裹搅,否则未及捞到好处,还容易沾染一身腥气。
“来者可说是何人?”
齐昱继续问李庚年。
李庚年拿眼睛望天:“臣,根本,不知道。”
齐昱笑了一声,“真不知道?那你成天站在房顶上,就只干站着吹风?不随耳听听什么?”
李庚年:“……”
——臣就这一点小小癖好!
为何说得如此猥琐!
李庚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袍子,感觉自己站在齐昱面前,就像是根本没穿衣裳似的。
“咳,约酒的姓吴,其余的我真不知道了。”
“吴……?”
齐昱垂着眸子想了一会儿,忽然闷闷地笑了出来,“好他个沈游方。”
李庚年怪道:“皇上认识这姓吴的?”
齐昱眉梢抬起,淡淡地反问他道:“南无阿弥佗佛,南隅巨贾吴鸿轩,有钱有闲还专爱做好事,你难道没听说过?”
李庚年张大嘴巴:“是他啊!”
有钱人果真都是认识的么?沈游方这友人圈子从北到南,不要太广!
齐昱原还在担心沈游方是有什么歪瓜心思,可一猜到找他喝酒的是吴鸿轩,这心里却是更安稳了。
啧,看来这回温呆呆治水,是要有花不完的钱。
能给他高兴坏。
想到这里,他抬手拿起下一本折子,唇角都溢出了会心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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