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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晓齐昱乃今夜戍将,故早有准备,此时是将自己当做了齐昱。
他连忙调转马头要撤,可这时,又岂能容得下他撤离?周遭强兵猛将瞬间蜂拥而上,七百轻骑艰难抵挡,须臾便显颓败之气。
李庚年杀红了眼睛拼尽全力,只得以将齐政背出了重围,策马狂奔,丢盔弃甲之中,逃得昏天黑地。
“……李庚年也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右臂插了支箭,浑身都是血。
他背着齐政骑马,到了驻地终于一起摔下马来,站都站不住,抱着齐政要我们快找大夫。
他哭喊得那般大声,我们当时都以为,齐政还是活着的,只要能找来大夫……会有救……”
齐昱声音里的枯老像是刻在经世的石墙上,一笔一划,刻到此处终于顿住。
空气忽而静默下来,他隐忍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后来,是康王先上去的。
他推了齐政一把,人没醒过来……军营里漫天抢呼,大夫接二连三跪在地上……都说……没救了,怕是没撑到驻地,就已断气了……后头有人要抬开齐政,李庚年就像发了疯,怎么都不让……只知道伏在齐政身上哭……”
那哭声像是京城戏楼的班,彻夜不绝,像是要把人的魂都给哭落了。
齐昱站在人来人往的军帐里,空茫地望着齐政满身是血的尸身,觉得周身空气都像是带着针,正在不停地,用力地扎着他,而头顶,像是顶着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本该是朕……”
齐昱低沉道,眸中细碎的琼影,映着面前的温彦之,却又好似在看着别的地方,“原本,该死的,是朕……”
那一声声的痛哭刺得他耳朵生疼,目之所见,李庚年跪在地上,哀嚎着抱住齐政已如蒲苇般无力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在叫天,好似在唤地。
除了哭,此时还能做什么?
齐昱像个傻子一般站在那里,却是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最过悲哀的,已不是死亡。
——若说是太子要害死康王臂膀,才布下此局,便也就罢了。
可齐昱却是很清楚,太子身边的洗马就是康王的眼线,如此大动作,康王岂会不知?若是不知,早在齐政出营之前,又为何要劝阻?是怕杀错了人吗?
他手足早已冰冷,僵直地转过头去看康王的脸,目之所及,竟全然都是悲苦。
他问:“王兄,是太子吗?”
康王抬手抹了一把泪,却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只说了一句:“政儿不会白死。”
——死都死了,还能管他是不是白死?不过是活人才能说得出罢!
他怒,怒至欲泪,可哭到了唇边,竟变作苦笑。
漫天星光高挂塞北沙地上,凄清肃冷,嚎哭之声像是隔着几世红莲业火,曾几何时,兄弟间的欢笑、玩乐,一一打眼前晃过,曾经热到心尖发烫的一桩桩一件件,此时却可将人寒到彻骨。
原来他一直追随的兄长,想杀自己。
原来一众兄弟在权利之中,皆是蝼蚁。
若康王、太子他年称帝,那他们一众兄弟……还有几个可活?
.
齐政讣告传入京中,镇南公主漏液闻讯,怄得吐出口鲜血,昏迷不醒。
太医院一众人等衣不解带照料三日,终究吊回一口气。
当天夜里,镇南公主竟直直带了百人,执利剑冲至东宫。
东宫大乱,禁卫围住公主不敢妄动,先皇临驾,喝骂镇南公主心中没有家国社稷,没有我朝江山,竟敢斩杀国储。
镇南公主笑得头上都冒出青筋,将手中的宝剑恨恨扔在地上,出口的声音破碎而疯狂:“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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