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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长泽虽是内监,却也担着西辑事厂督主的职,在朝野内外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人物,若是寻常的事务,怎么也不可能惊动到他这儿来。
周景夕细细地思索。
如今的大宸宫,若真有什么能劳烦到西厂督主亲自料理,恐怕,只会与一个人有关……
她眸子蓦地惊瞪——难道是女皇?
心头一阵微微的慌乱,五公主蹙眉,连忙取了入宫的令牌便朝外走,后头副将十分不解,追了几步诧异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都快穿午膳了,用完再出门也不迟啊。”
“不吃了。”
五公主头也不回,撂下一句话,“替我备车舆,我要进宫一趟。”
这个时候,她哪儿来的心情用膳?西戎人行刺一事风波未平,朝中的背后主谋也尚未揪出来,这个时候若是女皇出个好歹,那整个大燕的天都要变。
周景夕心中担忧母亲,又焦虑着西戎人行刺一案,一路从北院的厢房闷头走出,也顾不上看路,将将穿过游廊跨过梅花门,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性子急步子也快,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这么一撞,脑门儿磕在对方硬邦邦的胸膛上,当即便是头昏眼花。
她扶着额头踉跄几步,痛得眼睛都起雾了,呲牙咧嘴倒吸口凉气,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便传过来。
“都嫁人了还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那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靠上来,丝丝袅袅的水沉香气息将她笼罩,公主期限一怔,回过神后两颊大红。
暗道真是糟糕,才刚过门儿便在他面前丢人,他原本对她就严厉,这下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忖度着,视野中,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抬了起来。
他的手指生得很美,指尖在日光下干净得像是透明,腕上缠着念珠,一粒一粒圆润的菩提在她眼中流转起淡淡的华光。
她怔愣,他的手已经覆了上来,沾染着凉意,力道却极是轻柔。
他在替她揉脑袋……
周景夕在感情上一直很木讷,习惯了他冷冷清清的样子,骤然发掘出他温柔又热情的一面,顿觉很难消受。
她干笑了两声,只觉万分不好意思,便伸手去拂,客套道,“不碍事不碍事,督主不必担心,我这皮糙肉厚的,撞一下也没什么。”
她纤细白皙的五指刚一靠近,便被他轻轻打了一下。
蔺长泽如玉的面容上神色淡漠,如画的眉眼间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老实点儿。”
五公主一滞,悻悻缩回小手不动了,乖乖立在原地由他替自己揉额角。
两个人距得近,她才发现他个子实在是高,她的身量在大燕女子中算挺高的,却也比他矮了不只一截。
仰起脖子呆呆地看,目光里却只有一张棱角分明的下颔,光洁的,优雅的,连半点胡茬都看不见。
她的目光悄悄上移,越过起菱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然后便是那双仿佛坠入了漫天星辰的眼。
漆黑而深邃,安静地注释着她,仿佛整个世上便只有她。
公主发现了些小小的乐趣,忽然发现偷窥美人也很有意思。
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精致如画,如珠似玉的人物,竟然……是她一个人的。
她心头微微一热,连带着耳根子都开始变红。
蔺长泽是时垂眸,沉沉的目光落在她娇红的小脸上,低低道,“看一眼就脸红?”
周景夕浑身一僵,顿时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坑钻进去——他竟然一直知道她在看他,还装模作样半天?
她窘迫,又有些羞愤,想也不想地伸出双手去推搡他,斥道,“蔺厂督,虽然如今你我是夫妻,但我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戏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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