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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儿七尺多高的汉子此时一脸惊惶,搓了搓脑瓜子跺脚急道:“高师父,那快点,我媳妇在炕上打滚呢。”
高玉蝉回屋拿了个针灸包,想交待钱雪早些回去,可一见她已跑在了头里,转念一想本要教她,多带她出去见识一下也好,遂拉上篱笆门,跟着刘汉儿一道去了。
从村尾一路冲到村头,几间大屋半旧不新,院内鸡飞狗跳,东厢门口正围了好些人。
一个大嗓门的老妇人正在房门前骂人:“就你金贵,金蛋蛋里蹦出来的,十根手指沾不得一点阳春水,插秧嫌湿脚,搂草嫌腰酸,还没怎么着你,就提了桶猪食,就说闪了腰,躺在炕上装死给谁看呢。
都别看了,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她张开双手没好气地轰着前来围观的乡亲们。
“刘业民的老婆子厉害,听说对小儿媳妇一直不大好,嫌这嫌那的,口粮也不舍得给她吃足,汉儿媳妇瘦得那个样,我看估计有了,要保不住。”
“谁说的,谁乱嚼舌头,看我拿菜刀割了它!”
老妇人高声叫起来。
议论的村妇急急退了出去,可也没走远,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妈,你乱骂什么呀,快去烧点热水吧。”
刘汉儿急急喊了声,也顾不得其他,让着高玉蝉进了厢房。
钱雪跟进去。
炕上倒着一年轻女人,颜面蜡黄,两片肩胛骨似要戳破衣裳,一双手捂在小腹上,侧伏着身子一动不动,下半身已是血迹淋漓。
“哎呀,怎么出这么多血啊。”
刘汉儿一声大叫,心疼抱起女人,脑袋贴住她额头呜呜哭起来,“招娣,招娣,你快醒醒,倒底怎么了,我把高师父请来了,你快醒醒啊。”
“别急,我给她看看,你扶她躺下。”
高玉蝉踏进屋子,不急不忙,声音稳稳说道。
见他如此沉稳,刘汉儿慢慢稳下心神,扶他媳妇金招娣躺好,又让开位子,等高玉蝉上前号脉。
四根手指搭上,高玉蝉敛眉搭眼,凝住不定。
室内的空气也好像跟着凝滞了,只有浓浓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腥臭黏腻使人欲呕,钱雪不适地掩了掩鼻。
当她做出这个动作,高玉蝉若有所觉,目光如电一下探了过来,钱雪浑身一僵,忙立正站好,觉得后背心渗了点汗出来。
刘汉儿已是汗如雨下,全身重量从左脚移到右脚,又从右脚移到左脚,直盯着高玉蝉搭在他媳妇腕上的手指,焦急等待答复。
一声悠长叹息,高玉蝉收手起身,“你媳妇有四个月身孕了,脉沉细而滑,气虚不摄,劳动失节,冲任不固,胞系不稳,这是流产的症象。”
“什么,四个月身孕,流产。”
刘汉儿腾腾后退几步,一下撞到墙上,整个人都傻了,“我媳妇有身孕了,我媳妇有身孕了,哈哈,我媳妇有身孕了……”
他大哭大笑,恍若疯癫。
高玉蝉返身,在金招递头脸部用手指轻重不一地按揉几下,炕上女人一口气呼出,悠悠醒转。
“汉儿……”
她眼睛刚睁开,嘴里已喃喃唤上。
“招娣,媳妇,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刘汉儿扑了过来,扎着双手,都不知用何力道去踫金招娣,只是带哭带笑喊道,“妈说你不能生,现在你怀孩子了。”
金招娣眼睛猛睁,盯住他涕泪横流的脸,一只手伸出死死攥住他的手,目带疑问。
“真的,真的,高师父说你有四个月身孕了,这是流产,流产……”
说到这,刘汉儿整个人都惊醒了,一把回身,对上高玉蝉,“高师父,求求你,我们要这个孩子啊,求求你帮帮忙,一定要保下这个孩子。
我媳妇嫁过来两年多了,这是头一个孩子啊,我们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啊。”
炕上金招娣也挣扎着起身,似要朝高玉蝉磕头。
“不急,不急,这情况最忌情绪不稳,放宽心,还有救。”
此话一出,钱雪可见地俩人齐齐舒了口气,金招娣双手摸着肚子,也安心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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