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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2页）

起先艾格以为他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他只是把船拖离岸边，远远拖离了那个鱼尾难以抵达的陆地。

&esp;&esp;此刻孤舟没有桨，举目皆是深海。

但舟行有鱼尾相伴，晃动轻柔而规律，像摇篮。

&esp;&esp;声音忽然传来时，艾格正在枕着手臂看落日，过了许久，才在耳畔水花声里回过神，意识到这声音来自身旁海面，来自水下的人鱼。

&esp;&esp;他从小舟上坐起，“你的嗓子好全了。”

&esp;&esp;冒出海面的脑袋与他对视，艾格对上一双好似期待着什么的灰眼睛，回味片刻这阵奇妙的声音，不由多问了一句，“这是歌声还是魔法？”

&esp;&esp;人鱼说歌声。

&esp;&esp;“海里特有的歌？”

&esp;&esp;“船上的歌。”

他说，“女孩。

唱过。”

&esp;&esp;艾格回想了好一阵，才想起安洁莉卡曾经常哼的一首小调。

于是两人纹丝不动的对视持续了许久。

&esp;&esp;如果这是个解闷的笑话，艾格感觉他差不多成功了。

&esp;&esp;他克制住了笑，“非常——嗯，非常神奇。”

他赞道，一边从他的脑袋摸到他的下巴，“不过比起唱歌，你还是在说话上更有天赋。”

&esp;&esp;显然这赞美里有点深意，但人鱼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人类脸上的表情。

&esp;&esp;那是歌声，同样也是魔法，音浪余韵散去，缤纷鱼群涌来，从深处浮起，成群结队的鱼尾从海面跃出，像是浪的起舞。

&esp;&esp;艾格被鱼跃吸引，转头去眺望。

&esp;&esp;人鱼注视船边侧脸，又看看远处鱼群。

就在他潜入水下、甩起尾巴的一瞬，艾格一把抓住了那钻向海里的尾鳍。

&esp;&esp;“你想干什么？”

&esp;&esp;黑尾在水里腾转半圈，轻轻甩了甩。

无疑他的尾巴比那些鱼群的更大、更漂亮，连溅起来的水花都要威风一点，他没有说话，但艾格已经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这会儿的声音和戏法都很奇妙，虽然海里的动物也许管这叫能歌善舞。

&esp;&esp;艾格拭去他下巴上的海水，抬头去看落日间低沉欲坠的云。

&esp;&esp;这些天这条尾巴忙得团转转，头顶的好天气却很勉强，岛屿上方更是时不时飘过阴云。

&esp;&esp;人鱼只是望着人类的眼睛。

&esp;&esp;也许再经历一百次，以恐惧为食的动物都无法明白——恐惧，悲伤，遗憾，人之诸多暗色天性，那是像太阳落山一样寻常的事，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人类的恐惧可以不值一提，血和眼泪也是。

&esp;&esp;又或者他当然明白，然而鲜那些瞬间仿佛已经成为了浑身血肉的一部分，伴随新生的心脏一起长出，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跳动方式——人类眼底最细小的阴霾，牵引着海上所有风雨雷鸣。

&esp;&esp;海波下黑尾若隐若现，远比在岸上时要灵活自在，艾格回望这双幽幽发亮的灰眼睛，没有制止他加入那些鱼群，“如果你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