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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从县城走事回来,经常走这条小路,近很多”
。
打完招呼,他的摩托车溜下了山坡。
童年记忆里,他的二胡拉的特别好,经常跟着走事。
记忆里,他是一个英俊的人,更是一个勤奋的人,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坡上的那棵杏树下拉二胡,那悲壮的二胡声传遍了整个村庄。
几十年了,没想到,他一直在拉。
这条小路老了,他也老了,我们都老了。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走,一种厚重的陌生感向我袭来。
童年记忆里,这条路两边的田地里,生长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柿子树,如今,一棵也看不到了。
那些树,有很多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它们不止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是几代人的。
尤其是秋天,柿子树是整个大山的灵魂,是整个村庄的惊艳,那红灯笼似的果实,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
这么大的大山,怎么就容不下它们立足呢?记忆里的层层梯田,像油画一般,在雾霭里似隐似现,如今早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整个大山七零八落。
乡村是要发展,是要振兴,但更多的是要因地制宜,要保留它原本的特色风貌,而不是去彻底推翻,去创造一个面目全非,千篇一律的村庄。
走在童年的小路上,走着走着,泪湿了眼眶。
三十多年了,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远处的每一座大山和能看到的每个角落,孤单无助的眼神一直扫视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还要迷茫多久,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没有完成父亲给我布置的农活,父亲严厉地把我骂了几句,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听话了,而且尽力的学着干,看着他铁青的脸,瞪圆的眼睛,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逃离家,逃离家乡的愿望。
我在家门口的树下吊呆地坐了一个小时,希望父亲能来叫一下我,一直没有等到,心里气鼓鼓的,再也不愿意见到父亲那张阴郁的脸。
第一次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也不知道去哪儿,心里茫然又难过。
当时要是母亲在家,或许和我聊聊天,心里的委屈有人倾诉,出走的念头就会打消,可是没有一个关心我的人,所有的人都忙着干活,
我走了,连招呼也没和父亲打,一个人两手空空地出发了。
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当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那天是阴天,鸟儿叽叽喳喳的喧闹,显得毫无城府。
大山里的村庄也静悄悄的,对我的出走无动于衷,我心情沉重,步伐也沉重,脑袋里一幕一幕回放父亲生气的脸,伤人的话。
山路上偶尔有两个负重前行的村民,都默默低头赶路,我走得很快,也无心观山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县城。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街上的柏油路泛着白光,走动的人不多。
我站在大街上,很茫然,身上没有一分钱,我去哪儿呢?
我在长途汽车旁边徘徊了一阵,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都把头伸到窗外,到处打量。
司机热情地问我:赶车不?我摇了摇头,赶紧走开了。
幸好身上没钱,不然我真的坐上车了,也不管车要往哪开。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了一圈,从每一个商铺,饭店门前走过,街道也不繁华,除了日用品店,就是裁缝铺,农具店,饭店也很少。
街面不宽,路上不时有背着背兜,提着竹篮的行人走过,很少有空着手闲逛的人,人们见了熟人只是隔街大声吆喝两声,闲聊几句,依然低头赶路。
我在街上逛累了,就在街头石阶上坐了下来,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树冠像一把巨伞,把街面遮盖得很阴凉。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呆呆地看天上阴郁厚重的云,如同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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