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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浮现的前尘,又刹那间消融于长夜。
乔天涯四岁拜在邵成碧门下,他离开阒都的这把剑,也是邵成碧所赠。
邵成碧没有剑,他缓缓抽出了那把崭新的刀,看着乔天涯沙哑地说:“逆贼当诛。”
霍凌云疾驰在星野,他穿过莽莽萋草,奔赴向灯州。
在城下举起腰牌,喝道:“开门!”
灯州吊门轰然砸下,霍凌云奔过通道,翻身下马,随即疾步上城墙。
他夺过侧旁的火把,驱开眼前的黑暗,在粗喘中照着前方。
天妃阙隆起的山峦沉寂于漆夜,急报里说的启东守备军不见踪影。
霍凌云问守城将:“狼烟台可有动静?”
守城将答道:“一切如故。”
霍凌云背部在路上跑湿了,他擦了把脸上的汗,将火把还给守城将,说:“严加戒备。”
阴云蔽月,星子凋零,好物转瞬即逝。
刀剑碰撞间火星迸溅,邵成碧翻坠下马的那一刻胜负既分,他的刀断了,跟乔天涯的师徒情谊也断了。
营地被坍塌压倒的火把点燃,都军的脚步声凌乱,他们根本不是擅长步战的禁军的对手。
邵成碧也不是乔天涯的对手。
乔天涯跟邵成碧只有几步之遥,他的剑在火光里归鞘,侧过的身体被混乱交叠的虚影覆盖,恍惚间,竟跟适才拔刀的邵成碧有些神似。
“此战必败,”
乔天涯在“噼啪”
的燃烧声里轻轻地说,“师父不是来讨伐我的。”
邵成碧掩着胸口,残喘难续。
他苍白的嘴唇翕动:“我这般老……再也不复当年勇……我来见见你……你父亲做了错事……”
邵成碧努力睁大眼睛,望着模糊的天幕,“……我也做了错事……这一仗……我替你父亲……还了场债……沈……不负太傅所……言……”
乔天涯看向邵成碧。
邵成碧却不肯看乔天涯,他沙哑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鼓,在弥留之际,喃喃道:“乔松月,好儿郎。”
乔天涯握紧了剑柄,在漫天飞灰站立不动,任凭灰尘落身,满肩狼狈。
他到邵家拜师的那天,邵成碧曾拍着他的发顶,说着这句“乔松月,好儿郎”
。
那头澹台虎拖着身体,冲乔天涯打了声口哨,把刚刚缴获的铜火铳扔了过来。
“除了轻骑配备的那十几把,”
澹台虎神色古怪,“其余的全是坏的。”
戚竹音站在天妃阙的烽火台前,俯瞰蜿蜒的山脉。
这夜就像是上涨的潮,不仅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启东。
她曾经无数次独自站在这里,守望五郡。
戚尾见她背影孤寂,不禁唤道:“大帅……”
戚竹音在这声呼唤里,想到了临行前跟花香漪的对谈。
花香漪端坐在对面,她鬓边的白花掩在鸦色间,就像是浮开在澄澈的水面,不如人显眼,却为人添足了韵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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