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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芝试试探探,打算捉摸沈凤书的心思,然而她哪里摸得透。
沈凤书论年纪差不多是她的两倍;论见识,她一个小城镇的女学生能和他比?
沈凤书对她并不严厉,但明芝隐隐约约觉得,他也就是对待自家养的小狗小猫一样待她,反而徐仲九,或是初芝,是他更看重的人。
不过明芝并未灰心,因为有徐仲九给她支招,教她怎么才能在沈凤书那里落好。
至于徐仲九,明芝也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似乎更忙了。
从他和沈凤书的交谈中-他们没有刻意避开她,她时常听到他们提到南京方面。
在明芝看来,要是这个官做得这么累,那么不做也罢。
就像她的父亲季祖荫,不也是挂冠而去,如今的日子只有更惬意,家人环绕,要财产有财产,要声望有声望。
无论谁提到季老,不都得赞一声。
这些话明芝不会和沈凤书说,她和徐仲九说。
徐仲九再忙,毕竟常在沈季两家出入,他俩仍有接触的机会。
徐仲九给她细细地画了张人脉图,“别以为你爹整天在家等着收钱,他要操的心多得你想象不到,好在他培养了几个好帮手。”
他又报了些人名,明芝虽然没见过人,但也听过他们的大名,“你家老爷子想得远,到底他是从小被培养准备做当家人的,比我这种半路捡回家的强得多。”
明芝涨红了脸,她是什么也不懂。
“别多想,”
徐仲九撕掉图,用打火机烧了,“你大表哥之所以能做圣人,跟他的环境分不开,他什么都有,得来全不稀罕,失去也不可惜。
你大姐也是如此,她样样都有人手把手地教,自然不一样。”
明芝默默点头。
这一刻徐仲九的声音格外温和,“再说你也不差,懂得叫我替你跑腿,小富婆。”
他懒懒地看向远处,“我也是撞了什么邪,好好一个人,不是帮他做事就是帮你,一仆二主想累死我自己么。”
不过也就这么一句,徐仲九便恢复了他在明芝面前一贯的油腔滑调,最后气得她沉着脸怎么也不肯说话才算完。
那天过后竟连着下了多日的雨,更有消息传来上游经不住江水暴涨发了水,难民一窝蜂地往下游来。
梅城已近入海口,向来风调雨顺,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徐仲九领着一帮人四处巩固堤坝,来不及再顾他事。
天灰蒙蒙的没个亮光,沈家小院的香花被雨水打落,零零碎碎地凋谢在花树底下,小天井的两盆栀子也是一样,白缎般的花骨朵渐渐褪为铁锈色,抱着枝头枯萎了。
明芝看着就心疼,冬天时沈凤书让人往盆里施了不少肥,原本以为定会盛放整个夏季。
外头客厅来了客人,还是五少爷,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帮不速之客。
他们来的时候沈凤书正在房里教明芝日本语。
听说来人气势汹汹,沈凤书也不多话,只让明芝继续看书,他自己回房拿了东西往客厅去。
明芝哪里看得进书,守在厢房门口,见沈凤书出来连忙跟在他后面,“大表哥,我担心你。”
她不知道沈凤书怎么想,但他没反对就是同意。
两人进了客厅,明芝一眼看到缩在一旁的五少爷,他愁眉苦脸,弯腰偻背,失去了少爷样。
押着他来的人见正主来了,头一点开始说正题。
沈凤书面无表情,听他们说完掏出薄薄一叠纸拍在案上,“各位的来意我知道了,既然找到我这,想必对我的产业早已计算得清清楚楚,一物换一物,拿去便是。”
他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
五少爷是大喜,蜡黄的脸绽开浓浓的笑意,只差没扑上来抱住沈凤书的大腿叫大哥。
明芝虽然不高兴,但尚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了沈凤书的主。
事情解决得快,来人自然也高兴,上前就想拿那叠契证。
沈凤书却没放手,“阁下,一物换一物,借条呢?”
来人一笑,“沈大先生放心,我们也是上海滩有名堂的人,绝不会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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