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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孙二,我们之间却多少有些过节。
有次程素让他搬个鱼缸来后院,他光顾着看坐在秋千上的窦童,竟和拿着画儿要给窦童看的我撞在了一起。
结果是鱼缸碎了,我那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画好的《仕女秋千图》也被弄糊了。
我到没有责备他,后来却听春娥说,他被程素着人好好打了一顿板子。
我还曾为此同情过他,程素却道:“我不是为他打了鱼缸罚他,而是他办事太不靠谱。
我明明交代他晚上将鱼缸挪去后院,他偏生白日去搬,还撞见了你和窦家小姐,岂不该打?!”
我也是那时才知晓,在侯府内做粗活的杂工,没有主人吩咐,不能进女眷居住的后院。
便是得了差遣,也只能在女眷都回避时方能进去。
这孙二挨的打并非因我而起,却也有些关联,所以我还是觉得有些歉意。
没料到会在陶坊突然遇到他,我便感觉有些尴尬:“孙二叔,你也在啊……”
孙二见我搭了话,便上前一步道:“可不是么,下月侯爷大寿,这些日子府里要采买的东西可多了。
侄小姐也是来买东西的?”
“侄小姐是来替侯爷选件陶塑做礼物的。”
我娘突然折回身来,替我答了一句。
侄小姐?!
这三个字从我娘口里吐出来,竟是特别的刺耳。
我转回头去看我娘,她的表情十分淡然。
“侄小姐,我们得抓紧时间,别一会儿轿子回来你还没选到合适的东西。”
我娘又补充了一句,随后便抓起我的手,把我拖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还能听到那孙二的嘀咕声:“都说汝州程家富庶一方,给侯爷送贺礼,却也来这陶坊挑选么?”
“孙爷莫不是瞧不起罗某的手艺?我这店里的陶塑,别说侯府的小姐公子喜欢,前几年出的大件陶塑还送进过南北宫呢……”
我到没想到,平日少言寡语的罗师傅还有这么口齿伶俐的时候。
“娘,你为何跟着那孙二叫我什么小姐?还说轿子要来接我?我早先不是才把轿子打发回侯府么?”
我不解问道。
我娘皱眉道:“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若是被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以后在侯府定会遭人非议轻视。”
我娘的这份心思,既让我感动,也让我诧异。
难道我是敦伦礼婆的女儿,就会遭人非议?难道因我出入陶坊,就会遭人轻视?
陶坊后院有了那株大槐树庇荫,比街面上却是凉爽多了。
正是天中过后,槐树上白花繁缀,清香扑鼻。
往前走了几步,我便见一身青衫的小缺埋首坐在树下的雕花桌前,一手抚着个半弧型原坯,一手握着桦木刻刀,神情专注的雕着花。
一抹余晖从槐树枝叶间漏下,正巧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薄唇之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十分好看。
一阵风拂过,满树的白花便纷纷坠落,落在他高挽的黑发上,落在他青色的衣衫间,落在那正被精心雕琢的原坯上……我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忽然仰起头来,那抹明黄的日光,便将他清澈的眼眸和舒展的笑意,渲染得像是映日的湖光一般耀目。
“小缺哥哥,好……好久不见。”
我结巴着打了个招呼。
小缺搁下手里的刻刀,到身后的石缸里打了水净了手,便拎了陶壶给我和我娘一人倒了杯茶水。
走了这么一段路,我确实有些口渴,接过茶杯便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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