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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德笑道:“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那妹子本分老实,再不会做这样事。
你要是不放心,隔上几日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或者说,咱们提前告诉她们,到时粮食打下来,也分给她们一成,还怕她们不卖力给咱们干活?”
话音落,却见金氏脖子一梗,眼露凶光道:“什么?打下的粮食还要给她们?凭的什么?她们在这里白吃白住,还没和她们算钱呢,干活也是应该的,凭什么还要给她们粮食?”
蒋明德笑道:“你以为我是真心想给吗?若是她们不要也就罢了,若是要了,到时候咱们就说拿那些粮食抵房租饭费呗。
总之这个姿态做出来,总是好看些,我还是那句话,她们这家人,还是别得罪的太狠了。”
他这一说,金氏也频频点头,郑重道:“你说的有道理,既如此,我明天就和她们说去。”
她心里还打着另外的主意,此时却是没有对蒋明德明言。
因第二天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到了元老太太屋中,和蒋秋娘等人将这话一说,蒋秋娘还未怎的,元老太太便怒了,拍着炕沿道:“家里是没有佃户了吗?既没有佃户,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也要上山去干活?若你们也去,就让秋娘和莞丫头孚哥儿去,我这把老骨头也豁出去,给你们当牛做马种地如何?”
金氏心里暗骂老不死的,面上却皮笑肉不笑道:“老太太别这样说,如今我不过是来问妹子一声儿,若就不想去,咱们再商量……”
不等说完,就听元老太太道:“你们两口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既这样说了,哪肯给我们商量的余地?若是不遂了你们的愿,只怕就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了吧?”
金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里蒋秋娘心中难过,有心就离开这个家门,然而看到母亲年事已高,自己和儿子女儿可以受苦,但是母亲又要怎么办?难道也去住人家的厦子?更何况现在手里唯有的那点钱也都被罗莞买了果子,就连租房的钱都没有了。
因思来想去,少不得咽下这口气,轻声道:“娘别生气,嫂嫂说的没错,我们既在这家里吃住,理该为这家尽一份力,不就是种地么?从前女儿也跟着爹爹下过地的,到时候过去就是了。”
金氏听了这话,方展颜笑道:“正经还是妹妹懂事明理,既如此,你们明天便上山吧,那大雁岭你认不认识?不认识我让张才带着你们过去,不远,离家就十里地,每天去干活的时候把晌午饭带了,中午还可以省了来回这一趟。”
蒋秋娘看着这刻薄嫂子,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却因为元老太太而不得不强自忍着,待把金氏送了出去,她这一回屋,还不等说话,眼泪便先流了下来。
“都是娘没用。”
元老太太如何不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忍气吞声?见她流泪,便也哭道:“我但凡能做的起一点儿主,也不会让你们受这样气。
秋娘啊,我早说过,你这哥哥嫂子不是亲人,那就是狼,他们恨不得从咱们骨头里榨出油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忍耐着,只是如今,我都多大岁数了?何况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用为我考虑,若自己能谋一条生路,就离开这个家吧,不用管我。”
蒋秋娘看见母亲伤心,忙擦干眼泪道:“娘糊涂了,如今我们谋什么生路呢?你忘了唯一一点钱都让莞儿买了果子?罢了,且先忍忍吧。
看莞儿能不能用那些果子赚来钱,若真赚到了,咱们可不就是有了出路?我不知道娘的情况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你在这里也是煎熬。
若要走,必得带上你,不然让我这辈子如何心安?”
母女两个说着话,又抱头痛哭起来,忽听门外罗莞的声音响起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我刚过来时看见舅妈从这里往前院去了,莫非是她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不成?”
一面说着,罗莞就牵着罗孚的手走进来。
蒋秋娘忙擦干了眼泪,心中暗自庆幸刚刚金氏来的时候罗莞不在屋里,不然就女儿这个脾气,如何能忍受这般作践?说不定就会吵起来,真到那时,自己和儿女在这里就真是没有立锥之地了,这本也没什么,但撇下了元老太太,她如何能放心?
罗莞见蒋秋娘和元老太太都默然不语,便道:“这可奇了,不管舅妈说什么,难道还有不能和我说的道理?”
蒋秋娘叹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舅妈家如今的佃户少了,所以……那些地种不过来……”
不等说完,脸都红了,而罗莞也立刻会意过来,冷笑道:“我明白了,舅妈可是要咱们去帮她种地?”
蒋秋娘不言语,元老太太也觉着羞惭,儿子媳妇行出这样事来,她这个做娘的真是觉着面上无光,偏偏又怕死,不然就这样日子,真不如一头碰死了还痛快些。
罗莞倒是没有蒋秋娘意料中的愤怒,见母亲默认了后,她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佃户不多,去种地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舅舅和舅妈是否和咱们一起呢?”
这一回不等蒋秋娘说话,元老太太便冷哼道:“傻孩子,你还指望着他们和你一起?他们最是好吃懒做的人,幸亏就这么点儿家业,若是家业大了,如今还不知道被他们败成什么样呢。”
罗莞点头笑道:“我料着他们也没有这份心肠,不然娘和外婆也不至于不肯和我说。
也罢了,这便是咱们的命,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爹我都摊上了,再摊上一个无情无义的舅舅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蒋秋娘听见女儿如此说,有心替哥哥分辩几句,只是对方两口子行的事都摆在这里,她能怎么分辩?因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却听罗莞冷道:“娘,咱们就去种地。
只是有一条,既是种地,咱们便不是他们的亲戚,只算是他们的佃户了,我也不指望着他们给什么粮食米面,他们必然要说咱们素日里吃的就抵得上这些。
我只要娘记着,但凡有一天咱们能离开这里,他们……也就不再是我的舅舅舅妈了。”
“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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