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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民国初年四川自流井
此后离京之日,我也没有让培真来送行。
我想培真必然是明白我的心思,便也没有再执意来送我,只是送来一本《新潮》三月号的小样。
那一本是手抄的,看得出是培真自己的笔迹,想来是还未经付梓便送了给我。
如此北京再无挂念,第二日便启程回家了。
我前脚刚到家,罗家的信便到了。
果然如培云所说,信上只是说她因暴病而亡,婚约自然也解除了。
父亲为此难过了许久,拍了唁电,又派人汇去奠金,此外便是惦记着培真和幺妹的亲事不要再有波折。
可罗府的意思是家门既遭此不幸,自是不宜娶亲,这事便也如此搁置了。
到了阳历的四月底,白牧师拍来电报,哈佛已同意录取,他也将不日启程来接我赴美。
所幸我留洋一事一切顺利,让父亲这一大块心事终于落了地。
那几天全家上下忙前忙后地祭祖、还愿,总算是在婚事搁浅之后有件让众人高兴的事。
自己家庆祝过了,爹便想起了培真的事情。
我猜想爹此时其实一半是关心他留洋的去处,而另一半自然也还惦念着与幺妹的那桩婚事。
爹对我说这自古守丧有制,现在入了民国,各家的规矩也就不比前清那时严谨。
培真和培云并非同母,再加上放洋在即,过几个月后把婚事办了,于情于理也不算逾悖。
可这样的事,罗大人若是做了自在情理之中,而父亲若是去问,则大妨忠孝之名,所以也只能闷在心中。
爹寻思左右,也只能用上折衷之策,给罗家写了书信,问培真赴美的安排,以便我俩相互有个照应。
信是阳历五月初发的,前脚信刚寄出去,北京出事的消息便上了报。
五四的事情刚传过来,爹便让我给他念报纸上的消息。
听来听去,爹连着摇头,斥道:“如此行事,真是莽撞。
去总统府、去外国使馆请愿也就罢了,怎么居然还去烧曹总长家的房子。”
对这样的国家大事,我原本是没什么主见,换在往日,听了爹这话,也就是唯唯称诺罢了。
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报上登了北京学生的请愿书,却原来是罗志希的手笔,而说起那天请愿队伍前面擎着大旗的竟是傅孟真。
不想那一日在新潮社,居然不经意间见到如此两位叱诧风云的人物。
既然有那么一次偶遇,自然便多了一层心思,想着还是要为这些学长争辩一番。
我指着报纸上刊出的北京学生请愿书,对父亲说道:“爹,您听这段,‘外争主权,内除国贼,中国存亡,就在此举’。
还有这段,‘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不可以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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