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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卷着袖子准备洗手,我故意不去看她丢掉的沾着血的一次性手套。
她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问:“多大?”
我说:“十八。”
她撇了撇嘴,“都说自己十八。”
“我真的是十八,不信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然后她就和那个护士一起笑了,医生说:“真是个傻孩子。”
护士说:“要是不傻,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有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很难看,行动也很慢。
那个医生问她:“你是想装在瓶子里带回去,还是交给我们处理?”
“还可以带回去啊?”
那女人惊讶道。
“嗯。”
医生说,“有的人会带回去埋在花盆里。”
“我当然要带回去。”
那女人微笑了一下,“正好喂狗。”
“算啦。”
护士在旁边叹气道,“你就算再恨那个男人,也得给自己留点儿口德。”
这时候周遭突然暗了下来。
我惶恐地环顾四周,差点儿尖叫出来,我还以为神明终于决定了要惩罚所有参与了这个罪恶场景的人。
但是医生懒洋洋地说:“停电了,小姑娘,你运气不好,要再等一会儿。”
“我去看看保险丝。”
护士的语气也是懒洋洋的。
我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夺门而逃。
我掠过了那个女人,掠过了那扇肮脏的门,掠过了阴郁的走廊上那几盏形同虚设的灯,我一口气跑到了外面的大街上,那种奔跑带来的突如其来的轻盈和决绝终于让我感觉到,其实我依然是纯洁的。
我停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卖部门前,写在一个硬纸壳上的“公话5角”
红彤彤地戳在我眼睛里。
我弯下腰按住了胃部,那种熟悉的恶心又来了。
我把一张被汗水弄得潮湿的五元钱丢在柜台上,从冰箱里随便拿出来一瓶水,颤抖着拧开,拼命地喝下去。
一口气喝干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饮料瓶上的字样,才知道我喝的是什么。
我微笑着捏扁了那个塑料瓶,在心里对你说,你有名字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女孩子。
龙城的秋天总是很短暂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儿像夏天,过不了多久,冬天的味道就出来了,十月末,已经开始冷得有些肃杀气。
南音换上了她那些很鲜艳很夸张的粗线毛衣,周末回家的时候总是夸张地喊着冷,然后尖声大叫着:“姐——你是用什么做的呀?都这种天气了,还是只穿丝袜和高跟鞋,你不穿裙子会死啊!”
三婶就会在一边非常配合地说:“就是的东霓,还是要当心一点儿自己的关节,别以为现在年轻不要紧,再过些年后悔也晚了……”
现在的南音和我倒也是说话的,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她逐渐地没办法做到对我视而不见,可能是随着她渐渐习惯了西决的缺席,也可能是——她秉性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坚持不懈地维持着太久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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