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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记起来这熟悉的声音,好似听过无数次这样的呼唤,我那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
当时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我的头大山似的沉坠,似有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拼命地按住我的额头。
有一个男低音在轻言地安慰我,他一直在我耳边说:“顾彩云,闭紧眼睛,不要怕,放轻松,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我躺在病床上,接下来我听见有人在聊天。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些可爱的家常,很轻松愉悦的聊天内容。
我听见磁盘里铁器轻微碰撞的声音飘远了。
他的声音,像飘在远处的天国。
轰隆隆的爆破嘈杂声里,唯有他的声音柔和清晰有力。
不知不觉,一切的声音万物都变得虚无……
在医院,在家里,能有这样同样的声音的,会是同一个人吗?想到此,我不由地抬眼看他。
我现在睁眼看他,然而站在我眼前的俞大夫,他并没有正眼看我。
他的飘忽游移的眼神,他脸上的神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我想试着与他交流,他当然并不知道我这几天的所思所想,但我想他和我应该不是很陌生吧?
我想要跟他说些什么,我曾经好像有很多的疑问?
“你就是那个倒霉的司机?幸好是我命大,不然,嗨,你就完蛋了!”
我似乎在为自己推脱责任,然后我又抱歉地说:“你这个倒霉蛋,实在是运气好,碰到了我,以后你要小心!”
见我突然和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表现得这么亲近,他有些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受宠若惊。
他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对我蓄意深刻地一笑。
他一不说话,我便又想,当时,我为什么一直不曾睁开眼睛看过他?我为什么要将眼睛闭得那样紧?
而现在,如此清晰的他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却不敢相信了。
他是如此的年轻,富有朝气。
还有他的声音与神态,为何如此亲切?
这些天都不曾给我好脸色的父亲突然开了口:“彩云,你还不赶紧谢谢俞大夫,你的一条命都是他给捡回来的,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他了。”
顺应父亲的话便是抓住了父亲原谅我的机会,我真的不能错过!
虽然刚才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理由责怪俞大夫,给我无形的抗拒意识占领了一定的心理优势。
但父亲突然把我拉到了需要道歉显然是过错的一方,于是我赶紧有意识地转变话峰。
“哦,谢谢?不,我……不用了,谢谢你。”
我表达的谢谢之意明显有些牵强和艰难,好不容易词不达意地说完这句话,却在自己心里仍旧犯着嘀咕。
我确实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责怪俞大夫的肇事之责,还是要感激他的救治之恩。
我的声音与语调有些古怪很不自然。
我将眼光投到别处,太不争气,我的脸发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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